半盞茶後,江皇后重新來到里殿內,梁太醫則上前給太子換藥和查看傷勢,容珞這回退得稍遠了些。
待換好傷藥,江皇后看向容珞。
不溫不淡地道:「姑娘同梁太醫下去吧,本宮有些話要同太子說。」
容珞微頓,福了福身便退出帷帳。
寬敞明亮的寢殿漸漸安靜,銅色鏨花的檀香爐一縷裊裊清煙。
江皇后坐著紅漆雕花椅,榻內的太子已披上金墨外袍,她嘆一聲:「你父皇撤下你的監國之位,還這般沉得住氣。」
万俟重神色澹然:「兒臣傷成這樣,怎能治理朝政公務,權當靜心休養了。」
江皇后稍稍一頓,坦然道:「如此親昵,此前提及的女子想來就是她了,欽天監是你安排的吧,把為娘都唬住了。」
万俟重唇角蘊著淡笑:「母后答應過兒臣,若兒臣非選她為正妃,您便遂兒臣之意。」
「前長公主。」江皇后若有所思,繼續道:「難怪不說,非得聽本宮許諾才可,你竟選她,你父皇可沒怎麼好說話。」
万俟重道:「還請母后替兒臣勸說父皇早日下婚旨,兒臣這監國之位便失得值了。」
光崇帝征伐多年難免沾染肅殺之氣,好在向來最聽江皇后的勸解,不至於作難朝臣。
江皇后神色無奈,露出些許答允。
太子天性冷薄,清心寡欲,難得對女子這般上心,她還能拒了不成。
第43章 「珞兒可有想我。」
五月下旬,濃夏日長。
酷暑炎炎,翠竹成林的落霞居成了納涼之地,透著淡淡陰涼。
氣勢威重的護衛圍著院子,繁貴高大的車駕停在門前,宮人們一箱箱往裡抬聘禮。
一向清靜的長寧街道擠滿了百姓,個個東瞻西望地往裡頭瞧著。
片刻後,李家的人乘著馬車趕到落霞居,著急進門覲見聖諭。
自太子遇刺,京城內眾說紛紜。
以備選閱的秀女皆被賞了錢財,遣送回府。
儲君的婚事轉由天象欽定,避免熒惑入太微帶來亂象,以佑大景朝山河永在,繁榮昌盛。
欽天監所示,欽定下的太子妃便是李家的這位縣主,八字合婚,天生的福厚命。
長寧街的人群低聲議論:「李府忠義侯爵位被撤,她已是罪臣之女,和齊王頗有不清不白的交集,太子殿下嚴明律己,想來不會中意吧。」
「太子命犯孤鸞,此為天象欽定的人選,不中意又如何,聽聞生得極為貌美,保不齊以後寵愛上了呢。」
「此女還真是福澤深厚,幼時先帝親封公主不說,而今又成太子妃,李家才落魄幾日,怕是藉此沾光要得提拔了。」
「要不拜拜她看看,或許能得福轉運。」
眾人你一言我一眼時,落霞庭院內傳旨太監早已宣念完聖旨,大禮之日定在七月上旬。
容珞怔愣於原地,瞧著金銀錦緞的聘禮箱推滿她的小院,還有送來當作陪嫁的幾個婢女。
炎熱的陽光照耀在身上。
白得發光,也耀得她肌膚火辣辣的。
傳旨的太監見事兒辦好,朝容珞和李家一眾拱了拱手,然後帶著御前宮人離開。
照瑩和翠寶忙著清點聘禮物件,賀熹則出門打賞街坊鄰里和看熱鬧的百姓。
衛氏喜上眉梢:「皇室果然闊綽,箱箱皆是金貴之物,滿滿當當的。」
真真是靠上東宮這棵大樹了,既是皇長子大婚,到時不得花費幾百萬兩銀子?
叔父李棹怕衛氏俗氣太過,清嗓子示意她收斂,隨同容珞進屋議婚,皇家大禮繁瑣復禮,不止有三書六禮。
容珞不是頭一回籌備婚事,但以前她沒那麼在意,現在腦子懵懵的。
直到晚上眾人退去,才確認賜婚的聖旨是切實的,是太子真應了承諾娶她。
夏日悶熱,
容珞在榻席上輾轉反覆,沒睡得著。
照瑩搖著團扇扇風:「我看主子是心頭高興得睡不著,想著太子殿下呢。」
今兒婚旨下來,她和翠寶都高興壞了,是擱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倒是翠寶插著腰說:「奴婢就說太子殿下和長公主是會成婚的。」
照瑩拍拍翠寶腦袋:「主子現在可不是長公主了。」
翠寶嘿嘿一笑,朝容珞俯身過去:「是太子妃娘娘,是殿下的太子妃!」
夏日的衣衫穿得輕薄,容珞的訶子衣裹著嬌滿的雪胸,翠寶貼貼她的身子,主子的懷抱最軟和了。
容珞被兩個婢女說得臉紅,嚅著唇瓣說不出話來:「你們……」
自上次從宮裡回來,太子於東宮養傷,她只能安安心心在落霞居等著,未再相見。
照瑩笑臉盈盈,把翠寶拉回來。
主子性情溫婉,妹妹私下總是沒規矩,正是天熱的節氣,貼著這麼近莫捂壞了主子。
這幾日確實炎熱,不過落霞居要好得多,一覺睡醒來不至於汗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