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欽挺得更直了,冷笑:「觀察得挺細緻,看來你眼睛的傷是好了。」
「不僅好了,」柯歲隨意道,「我還能看清,你背上趴著的東西。」
說最後幾個字時,柯歲表情陰惻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段欽身後。
他剛說完,段欽感覺自己後背被什麼掃了一下,罵道:「把手拿開,大白天的,你以為你嚇得了我??」
柯歲攤開雙手:「我手怎麼了?」
段欽還沒說話,後背又被摸了一下,他瞬間炸毛,正要往後看去:「是不是你,宮忱!!」
宮忱卻站在他右邊,莫名其妙地往後也看了一眼:「我又怎麼了……」
「等等,」他忽然道,「別動。」
這兩個字短促又突兀,冷不防讓段欽僵在原地,身後不停地傳來一陣陣陰冷的癢意。
他抖著聲音,一點點,一點點地扭過頭去:「你大爺的,不會真的、真的有………」
——是一根垂落的柳枝。
「你、們、兩、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後是柯歲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朵花,賤兮兮道:「來點菊花,清火。」
「滾!」段欽一把甩遠。
「二貨,」柯歲痛叫,「這可是我精心培育的三品硃砂紅霜………靠,你是不是砸中人了?」
「你還想騙我?」段欽冷笑。
這時,庭院傳來一道斥責聲。
「是誰扔的花?」
「敢砸我們家公子!」
說話的是徐家家僕。
那他們家公子豈不是………
宮忱遠遠瞥去,看見一位少年立在樹下,肩上是一枝紅艷艷的花。
他似乎看到自己,抬了下眼。
「大事不妙。」宮忱道。
「我數三個數。」柯歲表情嚴肅。
「三。」段欽道。
話音剛落,段欽和柯歲兩人憑著多年臭味相投的直覺,一塊竄遠了。
宮忱:「?」
他們前腳剛走,下一秒幾個家僕就迅速圍了上來,其中一個沖宮忱身後恭敬道:「公子,就是他。」
宮忱頓時感覺一道視線將自己牢牢盯住了。
緊接著,他聽見身後的人淡淡道:「你,轉過來。」
奇了怪了,視線和聲音又不是實物,怎麼他現在就跟被柳條嚇住的段欽一樣,後背發麻,不敢轉身呢。
不過既然是位世家公子,肯定能講理吧,只要講理,那萬事好商量。
畢竟,那菊花是柯歲拿的,是段欽扔的,跟他宮忱有什麼關係呢?
有什麼不敢的?
宮忱心一橫,便轉了過去。
「那個,你聽我說………」
面前的少年身著錦袍,戴著半張青紅交加的猞猁面具,眼睛和嘴唇的顏色都很淡,靜靜地看著他。
宮忱不知是被他臉上有些怪異的面具嚇了一跳還是怎麼的,啞聲了。
「你倒是說啊,道歉不會嗎?」
說話的家僕是個同樣年輕的少女,氣鼓鼓地叉著腰。
宮忱這才回過神,慌忙道:「對不起,我……這花不是我扔的,是我表弟……我替他跟你道歉。」
「不是你的?」少年手掌輕攤開,露出掌心裡花苞飽滿的硃砂紅霜。
「雖然不是我的,」宮忱猶豫了一下,道,「但,是我朋友精心培育的,不知可否歸還?」
少女笑道:「你把自己說得真好,又替你弟道歉,又替你朋友要花,你當我們好騙嗎?」
宮忱:「我說的是真的。」
「那你為什麼要臉紅呀?」
宮忱慚愧地低下了頭。
其他家僕們笑個不停。
少年倒是沒笑,瞥了他一眼,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問題,宮忱還真不知道,硬著頭皮胡謅:「我只聽說,徐公子為人善良……」
「善良?」
少年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玩的詞,嘴唇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笑聲很好聽,對宮忱說,「還給你。」
宮忱如蒙大赦,雙手去接。
就見少年單手輕輕合攏那花苞,不一會,鮮紅的粉末如漏沙般,一點點從他的手心裡,落到宮忱的手中。
淡淡的香氣在空中散開。
少年問:「還善良嗎?」
宮忱:「………………………」
當他捧著被粉身碎骨的菊花在原地石化時,他的表弟和好友已經在另一邊打起來了。
「你為什麼要先數三?」
「你為什麼跑那麼快?」
「你為什麼丟下自己表哥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