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忙揮手道:「我沒要燒她,是小傻子自己燒自己!!」
一個老婆子忍不住道:「老褚婆子,火的事可以抵賴,剛才那一腳可抵賴不了,有哪個當奶的往死里踹親孫女?!」
另一個老婆子接茬兒道:「孫女早晚是外姓人,可褚夏是親孫子啊,後腦勺兒淌了那麼多血,可別像香菱一樣變成傻子。」
褚氏知道形勢對自己極其不利,忙轉了話頭兒道:「不怪我!我是、是為了褚家村的名聲著想,小傻子不檢點懷孕了!」
眾人這才注意到了褚香菱的肚子,交頭接耳,紛紛議論香菱懷孕的可能性。
因為褚香菱有過被人劫高梁地的事情,村人更傾向於傻姑娘懷孕了,已經開始猜測是村里哪個衣冠禽獸乾的。
這樣議論下去,沒影的事兒都被砸實了。
江氏激動的對鄉親們大聲道:「各位叔叔嬸子,香菱到現在還沒來例事呢,怎麼可能懷孕?找個郎中驗一驗,不僅能洗清香菱的名聲,對咱褚家村都有利。」
一向懦弱的江氏,竟敢與婆婆針鋒相對,句句叨著理,像極了那些對簿公堂的訟師,神氣著呢。
也有眼尖的村人看見香菱小聲兒在江氏耳邊說話,因為是傻子,誰也沒往別處想,以為是傻子跟娘親撒嬌。
風向又轉回到了江氏這邊。
褚氏暗叫不妙,也轉換了戰術,抹了把沒有眼淚的眼眶,悲悽道:「我是香菱的親奶,怎麼可能往孫女身上扣屎盆子?對我老婆子有啥好處?春哥兒可正托人議親呢!咱是過來人,一瞅香菱就懷孕了,要是找郎中,遇到嘴大舌長的往外傳咋辦…」
「那就找個不嘴大舌長的郎中,這事不弄明白,我這裡正的位子坐著也不踏實。」
褚里正臉色不好看的進了院子。
褚里正的小兒子馬上要成親了,今天請親家公商議成親的事兒,正吃得高興,村人就來送信兒了。
褚里正感覺自己這個臉,算是丟到外村去了,恨不得把褚氏剁了餵狗才解恨。
「不能找郎中!我們家沒錢給診金!」褚氏頑抗到底。
褚里正一個眼刀飛過來,冷嗖嗖道:「褚氏,你不讓找郎中,難道江氏說的是真的,香菱根本沒懷孕,你為了省口糧想棄養了她?」
褚里正一向謙和,與褚氏是沒出五服的親戚,平時管褚氏叫「嬸子」,今天改口叫「褚氏」,可見氣得太狠了。
褚氏不敢吭氣了,里正官小、權力大,繳稅、納糧、開路引全他一個人說的算。
里正一定要找郎中,褚氏一點兒也不害怕,她是十成十確信小傻子懷了孕的。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周郎中請到了,一個灰白鬍鬚、臉色肅然的老頭兒。
為表公正,褚里正讓周郎中在院子中間,當著全村人的面給褚香菱號脈。
號完脈,周郎中對褚氏極為不滿道:「你是咋當奶的?自己孫女還是個處子呢,咋看出來懷孕的?」
褚氏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那她肚子是咋回事?」
周郎中嘆了口氣道:「長期吃麻-果子,中毒了。算她命大,自己把毒解了七八成,沒死成。我帶了瀉金方,熬好喝下就行了。」
「吃麻-果子中毒?」全村人都沒想到是這個診斷。
麻-果子有毒,大人小孩兒都知道,也都不吃,所以大傢伙一時忘了中毒後的症狀,香菱肚子大了也沒人聯想到麻-果子。
褚氏一聽,立即先發置人,對江氏罵道:「你這個當娘的,是怎麼看香菱的,怎麼讓她誤吃麻-果子?」
江氏被罵得有些發懵道:「麻-果子山上才有,香菱最近一年天天在家,咋能吃著麻-果子啊?」
一個村人對褚里正道:「褚家有麻-果子,就藏在柴火垛里,被李二救火時踢翻了,不少人都看見了…」
村人都看向褚氏,因為火燒孫女在先,大家都先入為主的認為是褚氏給投的毒,投毒就不僅僅是家事,而是縣太爺管的公事了。
「不是我,真不是我!一定是小傻子自己吃的麻-果子!」
聽到「麻-果子」,窩在江氏懷裡的香菱一咧嘴,傻笑道:「麻-果子,麻-果子,大哥、三哥、四哥,換窩窩、吃肉肉…」
傻子雖傻,但話也最真,大概意思是大房和三房的三個堂哥騙她吃下麻-果子。
「胡說!」大堂哥褚春懊惱道:「我只要過她幾個窩頭,從沒讓她吃過麻-果子!!」
江氏震驚道:「香菱一天就一個窩頭的口糧,你拿走了,她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