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點了點頭道:「我讓腳力張捎雜糧面的時候,順帶腳捎回幾尺粗麻布,先給你做條褲子,過完年你就十四歲了,到了找婆家的年紀,是娘考慮不周全,讓你穿屁股上打補丁的褲子。」
感謝天,感謝地,江氏終於意識到兩塊補丁的大問題了。
想起在樹林裡那男人怪異的眼神,香菱十二分肯定他肯定是看到了補丁,饒是香菱臉皮夠厚,以後與男人也不可能再見面,也覺得臉上說不出的燙。
…看著被攥得滿是黑手印和無數道褶子的袖口,楊卿玥感覺渾身都不好了,立即將衣裳脫下來扔到了桌案上,換上了一套新洗乾淨的暗紅色軍常服。
穿上以後,狐疑的在領口聞了聞,以摸了摸雖然平整卻不板正的袖口,對門口方向道:「賈小六!」
賈小六應聲進了房間。
楊卿玥眉頭緊鎖道:「這衣裳換人洗了?」
賈小六搖頭道:「有什麼不一樣嗎?一直都是柳叔安排人洗的啊,我明天問問。」
楊卿玥沉吟道:「這兩套衣裳,一套有竹香,一套沒有竹香;一套熨燙過,一套沒有。」
賈小六怔了一下,隨即笑道:「肯定是柳河村的人會用火鬥了,這下好了,屬下明日就告訴柳叔,校尉們的衣裳都指定由這個人來洗、來熨。」
楊卿玥未置可否。
賈小六看到大哥脫在桌案上的皺巴巴、髒兮兮的一大抱衣裳,自覺的抱了出去回了自己屋。
不一會兒,房門一開,孫良田一臉笑意的進了屋,不客氣的拿起桌子上的水壺,壺嘴對著嘴喝了個水飽。
孫良田抹了一把嘴角的水痕,沒等說話先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才對楊卿玥道:「大哥,這傻姑娘,可不是一般的虎啊!你猜咋的?她回家不一會兒,她叔叔一家就打上門來了,這傻姑娘一句『耗子藥』就把人嚇得看郎中去了,後來知道上當了找她算帳,她險些用開水把他堂哥當成雞給禿嚕毛…」
楊卿玥眯起了眼睛道:「你這麼長時間才回來,就是去看人打架了?讓你打聽的事兒呢?」
孫良田無所謂的點頭道:「大哥,打聽她不用費力氣,就一個字,傻;兩個字,傻子;三個字,大傻子。」
第44章 真是傻子嗎?
「嘶…」楊卿玥覺得派孫良田去打聽褚香菱是做得最蠢的一個決定,費盡心力難道只打聽回個「傻子」?
楊卿玥不耐煩的「嘶」的一聲,目光犀利的看著孫良田,眉峰緊鎖。
孫良田哪還敢有剛剛嬉皮笑臉的味道?「蹭」的一下站在地中央,腰竿挺拔,如同操練般鄭重答道:「回楊籌辦,此女姓褚名香菱,現年十三歲,三歲得風寒燒壞腦子,智商如同稚童;十歲時父喪母寡,一兄一妹,與叔伯同住。幾日前被親人騙食毒果大肚子,祖母冤枉她與人私通意欲燒死,至此分家別過。褚香菱因禍得福,腦子反而清楚了不少。」
「真是傻子?」第二次見面後,楊卿玥再聯想起第一次見面,越想越覺得褚香菱不僅不傻,還很奸詐。
孫良田篤定的點頭道:「我打聽了好幾個人,有老人,有小孩兒,不可能都撒謊。原來的褚香菱,懼人不敢說話;被她奶奶一把火燒了以後,變成間歇性傻子了,尤其是不能聽『蛋蛋』兩個字,一粘就著,一著就揍小孩兒。現在的褚家村,誰家的孩子要是不聽話,只要當娘的說一句:看,褚家大傻子來打小孩兒了,小孩兒立馬就不哭了。」
「…」孫良田講到興奮處,口沫飛揚,隱隱又有些得意忘形了,楊卿玥聽得一臉沉思,也沒有心思去管他。
男人腦海里不自覺浮現出少女模樣,枯黃的頭髮,邋遢的樣子,除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實在沒有任何可取之處,尤其是那一身破舊的衣裳,補丁摞補丁,甚至屁-股蛋上還補了兩塊,簡直……不堪入目啊…楊卿玥懊惱的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楊卿玥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派孫良田去打聽褚香菱,只覺得自己有必要打聽一下,這個農女,擁有狗一般的嗅覺和聽覺,也許,自己哪天能用得上,若真是傻子-----那還是算了吧。
……眼看著晚上要睡覺了,院門篤篤被敲響,江氏感覺右眼皮猛的一跳,手裡本能的提著掃炕的小笤帚去開門。
香菱十二分想提醒江氏,她認為世界上這最強大的武器----笤帚,實際上打人一點兒也不疼,也就嚇唬嚇唬她自己兒女還行。
香菱跟著江氏身後也溜了出來。
門外站著的並不是想像中的三房褚時來和王氏,而是大房劉氏。
劉氏把一隻小巧的紗花強行塞在了香菱手裡,嘴角咧到了後耳根兒道:「香菱,這是大娘給你買的,城裡小姑娘都戴這個,可好看了。」
「…」香菱覺得不是自己白日在做夢,就是劉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劉氏笑呵呵的拉著江氏的手道:「弟妹,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娘說了,不痛快的事兒,都讓它過去吧。明天是春哥兒媳婦上門看家的日子,娘讓你和香菱也回去湊湊熱鬧。」
江氏果斷搖頭道:「夏哥兒的腿離不了人兒,我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