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都對楊卿玥頗有積怨,已經多次給楊卿玥下五石散,蘇家宴席上,可能是計量不準下多了,以至於出盡洋相。
若是只牽出楊卿玥一個人,事情還可以定性為私仇,偏偏撥出蘿蔔帶出泥,查出與向文志走的較近的一個校尉也吸食五石散。
這個校尉可是一線作戰部隊,問題可就嚴重了。
軍隊以雷霆之勢控制了盛向兩家所有人,連臨安縣縣衙都不能插手了。
至此,在臨安縣叱吒風雲多年的向家布莊、盛家油坊因一場蘇家的開業宴席,一夜隕落,倒得猝不及防。
一大早,王縣令就守在了陵裕關營口,以探病的藉口見楊籌辦。
不是他不想見別人,而是地方衙門與軍營各自為政,鮮少交集,交集最多的,也自認為能說得上話的,也只有楊卿玥。
孫良田陰沉著臉對王縣令道:「王縣令,拜盛向兩家所賜,楊籌辦一邊接受軍法處置禁足,一邊強制戒掉五石散,您是見不著他了。」
王縣令硬著頭皮道:「孫校尉,您能不能幫我引鑒一下上官,卑職有案情稟告。」
孫良田上下看了看王縣令,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帶他進了營地,請進了一間小宴客廳。
又等了一會兒,一個年青將軍進來,看著就一臉正氣,渾身肅瑟,不怒自威,完全不好招惹的樣子。
孫良田介紹道:「王縣令,這位是寧遠將軍楊將軍,負責查五石散案。」
王縣令忙深施一禮,請了安。
寧遠將軍是四品武官銜,未來襲三品鎮國將軍銜,王縣令是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地位相差著十萬八千里呢,不敢不尊敬。
楊忠國手臂虛讓了下,讓王縣令落座,淡然道:「王縣令,現在由本將和錢副統領負責審理五石散案,有什麼案情向我稟告即可。事先聲明,五石散不得進軍營,這是鐵律。您此次前來,說案情,本將歡迎;求情,免開尊口。」
王縣令沒等求情,就被對方給懟了回來,臉上擠出一個尷尬的笑來,訥訥道:「將軍,下官不敢為罪犯求情。但盛家是由臨安縣唯一的皇商,一月後必須運往京城上千斤豆油,盛家一倒,這豆油便斷了供,屆時,大內一定會過問此事。此事皆因楊籌辦吸食五石散而起,而他是將軍的義弟,老將軍的義子,下官不知如何答覆上官。」
楊忠國輕眯著眼看著王縣令,這個王縣令,口口聲聲不為盛家求情,卻處處拿話敲打自己,說沒有貓膩,鬼都不信。
楊忠國輕眯了眼道:「王縣令,我若是你,這一趟一定不會來。」
王縣令一怔,楊忠國繼續說道:「盛家能成為皇商,雖說是最初通過臨安縣呈報,但關係肯定是州府、甚至京城。能在我爹面前說話有份量的,你絕對排在最末。但直到現在,出面說情的只有你一個。」
王縣令的汗冒了下來,雖然不明白具體原因,但有一件事肯定,他真的來錯了,他一個人微言輕的小縣令,裝什麼大尾巴狼,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楊忠國撇了撇嘴道:「你應該慶幸你見到了是我,如果是我爹,聽到你這番話,怕是你走不出大營,被當成共犯下了牢獄。」
楊威並不是老頑固,也懂圓滑世故,但若遇到原則性的問題,真性情就上來了,十頭牛都拉不回去,這五石散,就是他不能破的底線,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王縣令立即起了身,再次施禮道:「少將軍,下官絕不為罪犯求情,是害怕供油之事牽扯地方縣衙,一時慌神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縣令討了個沒趣,灰溜溜的走了。
楊忠國眼色幽深幽深的,良久,對手下一人道:「幫我細查查那個農女,要事無巨細,最重要的是…」
楊忠國停頓了下,才憂心忡忡的接著叮囑道:「調查一下市面上豆瓣醬的價格,如果,楊籌辦與農女簽訂的價格遠高於市面價,那他就是假公濟私,濫用職權,以後這個籌辦官就不用幹了。」
屬下得了令離開。
令楊忠國想不到的是,他得到回饋的結果是,楊卿玥採購豆瓣醬的價格,比市面上正常價格低得多得多,把他吸血蝙蝠的性子發揮得淋漓盡致!
軍營不僅一點兒虧兒都沒吃,反而占了大便宜。
又過了兩日,楊卿玥還是沒有消息,整個臨安縣,像潭死水一樣,香菱的心也燥動不安起來,決定不再蘇家等消息,先回褚家村。
香菱剛到家門口,王文謙就從褚莊裡跑了出來,及時攔住了香菱的馬車。
一向乾淨陽光的翩翩少年郎,白衣裳成了黑衣裳,滿是褶皺,頭髮如雞窩,臉色昏暗,一下巴的胡茬兒,只有一雙眼睛,在看見香菱後出奇的亮。
香菱只好從車下跳下來。
王文謙嘴裡碎碎念道:「你可算回來了!我去蘇府找了你好幾次,都被他們給擋回來;我求助伯父,伯父讓我少摻合這件事,把我給拘了回來。」
王文謙把香菱從頭到腳看了兩三遍,確定毫髮無傷後,又關切的問道:「那些粗魯的大兵把蘇府圍了,沒虐待你吧?挨沒挨凍,挨沒挨餓,挨沒挨打,挨沒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