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則瞟了一眼『可憐』的孩子們,一字一頓的對林至清道:「凡十四歲以下少年,均可申請到義和莊生活。義和莊常年受百英客棧資助,供到十四歲離莊,分配到全國各地百英客棧上工。這些孩子,沒被義和莊收留,肯定是他們不願意去,或者義和莊不予收留。」
香菱沒有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但隱含的意思很明白,這些少年,要麼是品性有問題,要麼是人家有謀生出路,壓根就看不上義和莊的清貧生活。
林至清替葉秀才辯解道:「表嫂,這些孩子和葉秀才有同鄉之誼,家鄉遭災,身世可憐,還沒來得及去義和莊…」
香菱沉著臉道:「至清,你先別說話。我來問。」
香菱轉向葉秀才,勢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道:「請問葉秀才姓甚名誰?哪裡人氏?家鄉遭的是什麼災?旱災?水災?還是蝗災?亦或是疫情?這些少年是一起逃難出來的,是同鄉?同族?還是親戚?親戚是什麼親戚,出沒出五服…」
葉秀才聽了腦袋一陣犯暈,腦門一下子就冒了汗了,良久才緩下心神答道:「不才末學姓葉,名一秋,家鄉是江北北清縣,耕讀世家,赴京準備參加春試。秋天的時候,北清縣秋澇,不少農家減收,鄉親們食不裹腹,便南下避難。我在京城遇到他們,便起了憐憫之心,身上盤纏漸少,索性搬到義莊來,邊住在這裡、邊幫孩子們上課。」
葉秀才越說越窘迫,低著頭不肯往下說了。
果然,聽著挺合情合理的,還顯得他挺大義凜然,反而是褚香菱咄咄逼人了。
香菱輕眯了眼,突然對葉秀才道:「你家是江北北清縣哪個村的?」
葉一秋:「…」
葉一秋一怔,萬萬沒想到香菱會問得這麼細,脫口而出道:「遠河村。」他記得他的一個同窗說過這個村的村名,便脫口而出了。
香菱一臉同情的看著少年們道:「你們都是遠河村的?」
少年們一怔,隨即都點了點頭。
香菱嘲諷的笑了笑道:「江北北清縣秋澇減收不假,治下二百一十二個村,一百八十一個全部遭秋澇,但還有三十一個邊遠村獲得大豐收,其中就包括遠河村。」
葉一秋:「…」
葉一秋急忙辯解道:「林姑娘,你別聽他們挑撥,我們同為北清縣,不也是鄉親們嗎?我難道要見死不救?」
香菱倒一點兒也不急,對巧兒道:「傳書給北清縣的百英客棧,幫我查一查北清縣的官籍,葉一秋,何許人也,家境如何?人品如何? 是否是春試的舉子?」
對於有權勢的人而言,這些都不是問題。
葉一秋的臉色更加慌亂了。
香菱轉過頭來,再次對葉一秋問道:「葉秀才,你哪天到的京城,入住的哪家客棧,在哪裡遇到了這些家鄉的少年?你哪天盤纏花光的,都買了什麼…」
只要人生活過,就會有軌跡留下,謊言也就不攻自破。
葉一秋正沉吟著如何回答,香菱耳朵突然聽見屋內「卡噠」一聲響,一個細小的聲音道:「趙真,咱們上手把他們拿 下吧?」
另一個答道:「劉章,慌什麼,再等等!葉慎腦子聰明,長得好看,嘴還會說,一定能逢凶化吉,再說,咱手裡不是還有把柄嗎,大理寺卿、禮部尚書、首輔,隨便拎出一個,都得給咱賣命!!」
香菱眼色輕眯,隨即對葉一秋笑道:「葉秀才大義照拂鄉親,是我等多慮了,只是因為太過擔心我家表妹,所以口不擇言,請葉秀才原諒則個,今天天色不早,就不再叨擾了。」
香菱突然拉著林至清的手要走,林至清本能的想反抗,香菱皺著眉頭怒嗔道:「林至清,你先跟我走,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林至清在反抗的那一刻就有些慫了,她對褚香菱這個表嫂,滿是感激、崇拜與敬佩,哪有不聽話的道理?
立即灰溜溜的跟著走了,只是嘴裡很不甘的辯解道:「表嫂,葉秀才是好人,你別冤枉他。」
香菱幾乎咬牙切齒道:「我,不冤枉他。」
香菱和林至清坐了同一輛馬車,直奔縣城而來。
第368章 挑撥離間
馬車剛走出半里多,香菱就聽見了後面嘈雜的馬蹄聲。
香菱的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眼眸里滿是憂色。
巧兒忙問道:「小姐,您怎麼了?」
香菱沉吟道:「後面有人追咱們。我感覺應該是他們懷疑咱們知道了他們的一些底細,所以追上來了。」
初時,香菱只以為林至清遇到了門不當戶不對的情人出來約會;
見到葉一秋後,香菱以為是林至清遇到了夢想一夜暴富的軟飯男;
在聽到那兩人的對話後,香菱才知道,葉一秋本名叫葉慎, 裡面還涉及到諸多官員,這背後的水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