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一醒便哭著撲過去,她捏著帕子,抬手想要摸江泠,又不知從何下手,江泠雙眼緊閉,被下人七手八腳艱難地抬到榻上,他唇瓣蒼白,雙眸緊閉,臉上一絲氣色也無,宋氏越看心越揪,抬手掩面,哭得又要昏過去。
幾個大夫圍在榻前,一人拿出參片,掰開江泠的嘴讓他含住,一人剪開碎衣,低頭查看傷勢。
看了會兒,幾人又面面相覷,神色都很為難。
宋氏被丫鬟們扶著在屏風後坐下,濃厚的血腥氣傳過來,她聽著大夫用剪子剪開衣褲時的咔擦聲,心裡更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仿佛剪刀絞得是她的肉一般。
「二娘子。」
片刻後,一名大夫滿手是血地從屏風後繞出,喊了她一聲。
宋氏立刻站起,抓住他的手臂,「三郎怎麼樣了?!」
大夫看上去很猶豫,抿唇,半晌開口,「腿股傷得很嚴重,裡面的骨頭……」他頓了頓,「斷了。」
宋氏僵住,很快回神,「斷了不要緊,仔細將養可以好,人怎麼樣?」
「不好說。」大夫眉心輕皺,「小官人身子弱,受了這麼重的傷,又發了高熱,恐性命垂危,而且……」
宋氏急道:「而且什麼!」
「腿傷太嚴重,斷骨就算接好,也沒法回到原先的模樣了。」大夫聲音越說越小,「若是多練習,興許可以走路,但……」
宋氏問:「但只能是個瘸子,是嗎?」
大夫停頓須臾,輕輕點頭,像是判書,輕飄飄,又重重地砸了下來。
宋氏抓著大夫的雙手緩緩垂下,目光空洞,許久沒有說話,她雙腿一軟,徹底暈了過去。
江家三郎受父親牽連,被杖刑二十,重傷不愈的消息在曲州傳開。
身有殘疾之人,仕途艱難,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縣學的先生們也不禁猶豫,究竟還要不要繼續舉薦江泠去國子監。
他父親犯了貪污之罪,而他自己又有知情不報的嫌疑,如今更是身負重傷,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站立,這樣的人德行有虧,又是殘身,已不適合再入仕為官,幾方人最終決定,將他從舉薦入京的名冊上划去。
宋氏飽受打擊,她醒過來後,又聽到這樣的消息,笑了又哭,哭了又笑,一開始罵天罵地,罵死去的江二爺,罵江家冷漠無情,罵到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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