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不愛說話,在翰林院都是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事,只有嚴琮時不時與他交談。
「我手好酸,太多了。」嚴琮寫著寫著嘆道,停下筆,抄書抄了一日,他手腕酸痛得已經抬不起來了。
「放著,我一會兒抄。」
江泠淡淡道,眼皮都沒有抬。
他抄書時身姿端正,一連坐幾個時辰,也沒見肩塌下去半分。嚴琮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感嘆,「嘉玉,你真不是一般人,你不累嗎?我手要斷了。」
「習慣了。」
少年時為了賺錢,在書局從早坐到晚,筆下未曾停過,他不能停,停了工錢就會少,來了翰林院,也是一日到頭做這樣的事,根本談不上辛苦。
嚴琮站起身,走了兩圈,活絡活絡筋骨,剛走沒幾步,門外湧進來幾人,與他們一樣都是今年的新科進士,同在翰林院學習。
「前些天一直下雨,閣樓潮濕,有些典籍要拿出來晾曬修補,江嘉玉,你去。」
江泠抬起頭,「今日不是我當值。」
「我們都要編國史,還要寫公文,哪有時間做這些,反正與你說了,愛干不干,到時候掌院怪罪起來可不怪我們。」
說完便「砰」地合上門。
「你們……」
嚴琮「嘖」了一聲,衝上去就要理論,江泠喊住他。
「沒事。」
「什麼沒事啊,由著他們這樣欺負你?」
嚴琮跑回去,「什麼髒活累活都叫你干,我們是來學習怎麼做官的,不是當灑掃嬤嬤!」
江泠低頭寫字,說:「在閣樓上整理典籍可以看到許多東西,那些書平時沒有機會翻閱。」
都是翰林院珍藏的古籍,只是晦澀難懂,有些甚至是古時候傳下來的孤本了,擺放在閣樓上,掌院很寶貴,那些書,遠不如已經有前人註解,條例詳細清晰的書好看,大家都沒什麼興趣,江泠倒是一直很好奇,但沒什麼機會看到。
要不是前些天下了許久的雨,架子潮濕,掌院怕書受潮破損,叫人搬出來晾曬整理,他是碰不到的。
別的進士不願意做這樣的粗活,更熱衷於參加詩會,宴席,在官家身邊做文學侍從,若得官家賞眼,興許不需要在翰林院等待考察就可以直接被授官。
江泠拒絕宋家的示好,等於與宋家決裂,平日在宮裡遇到都裝作不認識,他又身有殘疾,性子清冷,不站隊,不巴結任何人,在翰林院一直被排擠,那些能接近官家的活,他從來接觸不到,每日不是抄書就是整理公文。
嚴琮都要看不下去了。
他是叔父養大的,嚴敬淵逢人就夸江泠如何如何,要他多與江泠接觸、學習,嚴琮一開始不服,可後來相處久了,漸漸發現,江泠不似外人口中說的那般刻薄寡恩,性格孤僻,叔父眼界高,他夸的人,自然差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