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江暉擔憂道:「你腿疾是不是犯了,你休息去吧,這讓我們來就行。」
江泠搖頭,目光落在榻上昏睡的女子身上,他將帘子拉嚴實了,轉頭對江暉說:「五郎,你回一趟宅子,將我的藥都拿來,如今城裡的疫病已經控制住,只要守過這一陣子就行,你先前也病過,好不容易才養好,不要掉以輕心。」
「行,我這就去。」
江暉立刻推門離開,馬不停蹄去拿藥,三哥的腿一逢陰雪天便鈍痛,這半個月來連日大雨,他又常在水裡跑著,前幾日還好,這兩天已經疼得沒法走路了,必須吃藥才能緩解。
林伯出去煎藥,葉秋水倒下後,剩下的病人只能交由其他人照顧,萬幸的是他們跟著葉秋水打過下手,知道該怎麼做,林伯抓了藥,坐在廊下,蒲扇都快要扇冒煙。
江泠先喝了一碗,這種濕熱病極容易傳染,就算沒病也要預防著。
另一碗放涼些,江泠坐在榻邊,伸手將葉秋水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葉秋水渾身都是汗,隔著幾層衣物也能感受到體溫的滾燙。
他端起藥,吹涼,垂下頭,聲音低沉,「芃芃,喝藥。」
葉秋水燒得意識模糊,不知身在何處,胃裡翻江倒海,哪哪都不舒服。
江泠不厭其煩地哄,餵一口,哄幾句,她雙眸緊閉,昏昏沉沉,近在耳邊的說話聲,也好像天外來音,葉秋水微張開嘴,意識回籠一些,知道吞咽,藥一勺一勺地餵進去。
喝完藥,江泠沒有將她放下,而是扶著葉秋水轉過身,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面對面抱著,順著背輕拍。
葉秋水這病不是突發,她是已經病好幾日,一直拖著沒有休息,這才病成這樣,意識全無,燒得神志不清。
生病的人,本就腸胃不適,嚴重的上吐下瀉,喝完藥,胃部蠕動,這個時候若再將人放平,更加容易嘔吐,穢物還會反流,若是嗆進肺里,堵住喉嚨,很容易窒息而死。
江泠讓她靠著自己睡,撫著背,有時葉秋水難受得囈語,咳嗽,他就輕輕拍一拍。
一個時辰過去,藥都沒有吐出來。
江泠白天要出去處理事務,晚上回來還要照顧葉秋水,常常是抱著她,一手輕拍,另一手拿著公文翻閱。
他自己一日睡不到兩個時辰,葉秋水的病夜裡最是難受,半夜咳醒,江泠淺眠一會兒,又被咳嗽聲驚醒,人還沒睜開眼,手已經慣性地拍起來。
葉秋水趴在他懷裡,噁心得難受,昏沉之間掀起眸子,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聲音沙啞,「哥哥……」
江泠抱著她,就像雙生子抵足而眠,相擁著依靠在母體裡那樣。
「哥哥在。」
江泠哄她,寬大的手掌貼著她的後背,鼻尖聞到的,是清苦的藥味,還有獨屬於他身上的冷冽氣息,像是雪地里的蒼松,沉默、威嚴,還有一點幾不可察的溫柔。
燒得最迷糊時,江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芃芃,別睡。」
「芃芃。」
葉秋水總能被這聲音喊回來,趴在他懷裡,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