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後的一幕幕在眼前飛速掠過,白惜時的突然忙碌,突然疏遠……
有什麼一直被忽視的答案似乎正在破土而出,魏廷川尋著本能,大步走了過來,停在白惜時面前,聲音有些不確定,又有些發顫地問道:「惜時……我是不是,不該定親?」
白惜時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卻又笑了起來,「世子在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懂?」
笑得仿佛魏廷川說了什麼傻乎乎的笑話。
整個人猶如被人澆了盆冷水,驟然清醒,男子緩緩呼出口氣,繼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搖了搖頭,「沒什麼……回去路上當心。」
「好。」
再次回過頭去,一步一步離開魏府,直到確定世子再看不見她面上的表情,白惜時才緩緩,閉上雙目。
心中仍控制不住因他一句話而再起波瀾,但事已至此,再說什麼都是遲了。
劉府已廣發賀帖,劉二小姐也已經在歡歡喜喜準備定親宴,而她的父親是兵部尚書,能夠影響到魏廷川的仕途升遷。
再說,就算是不定親又能怎樣呢?
白惜時是個太監,能給魏廷川什麼?
掌印張茂林病重,秉筆梁年、西廠袁慶均虎視眈眈,恨不得揪出自己的一丁點兒錯處,以置自己於死地。有些局,一旦進入,不是你想退出就能退出的。
女兒身若是被揭穿,命能不能保住尚且另說,何故還要再拖累魏廷川?
世子合該有大好前景,廣闊天地。
而白惜時也很清楚,經過這麼多年宦海浮沉,她亦不再是一個願意被困於一宅之內的女子了。
大家,都各有各的前程。
……
揮手叫了馬車先行回府,但在這樣的時刻,白惜時還是想要一個人走一走,兀自平復下那算不得平靜的情緒。
然而天公不作美,走了沒有一段路,原先還晴好的天氣突然被雲朵遮擋,緊接著,竟下起了雨來。
起先還好,濛濛細雨,白惜時亦感受著這春雨的飄飄灑灑……但時間一長,雨越下越大,她便有些後悔先前叫馬車離開的決定。
只不過沒後悔多久,這時候一個賣貨郎從她身邊經過,見她淋著雨,便熱情向她遞來了一把傘,「公子,我這裡正好多了一把,送與你用吧。」
說罷,不待白惜時回答,那人便將雨傘往她手中一塞,急急忙忙地離去了。
像是生怕她將這把雨傘再還給他一般。
略為不解間,兀自將傘柄撐開,白惜時抬頭,瞧著這樣明顯算得上做工精良的一把油紙傘,腳步頓了頓,繼而掉頭,改為往賣貨郎來時的路行去。
一個賣貨郎,不會有這樣精緻的一把雨傘。即便有,也捨不得這般隨意送人。
那會是誰?
果然,在轉了個彎後沒過多久,前方一片青瓦的屋檐下,一襲熟悉的松綠色身影正立於檐下,此時抬著頭,有些出神地望著這陰沉沉的天。
見狀輕嘆口氣,白惜時亦分辨不出當下是作何感想,只一步一步,於男子的面前停下。
「如果我不過來,你打算在這裡等到什麼時候?一直等到雨停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