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是認為,只要自己不與她溝通,就不會被輕易勾動情緒。
凌伊都不免為之莞爾。
她抬腳踩在他的膝上,指尖捏著碗裡的調羹緩緩滑動,行動間帶動著鎖鏈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讓我想想,阿妄是打算怎麼做呢?」
凌伊說著停了一下,抽空嘗了一口粥暖胃,才用散漫的語氣接著道,「是打算熬鷹嗎?」
「這個鏈子似乎不夠長,距離不夠我抵達窗邊拉開窗簾。
「但人是沒辦法不見光的。
「渴望見到天空,就要先學會去乞求、討好。
「然後我就會開始期盼你的到來,連你的出現都會被視作恩賜。」
凌伊轉動著調羹,咬字清晰,「這個過程一定不會短,你也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不然也不會放上這麼多打發時間的東西,避免我一開始就沒耐心陪你玩。」
回應她的是無聲的沉默,只指尖下意識捏緊,泛著蒼白的色彩。
「唔……很合理、成功率不小的做法。」凌伊語氣沒什麼起伏的給出了評價。
囚禁也有軟硬之分,當一個人除了自由被限制以外,其它方面都可以被滿足,囚禁者還能任你打罵,那成功的概率確實不會小。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得是被囚者對兇手並非沒有感情。
只有如此,罪惡才會被裝扮成愛。
肖妄聞言眼神波動了一下。
調羹碰撞著碗壁發出輕微的響聲,凌伊開始專心的用餐。
她評價後就似乎對此就已經失去了興趣,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可肖妄知道凌伊是又在下餌了。
她沒事的時候才不會說這麼多話。
他已經看透她了,微抿起唇,不願再次落進她的圈套中去。
只要與凌伊有了交流,他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肖妄太清楚自己每次是怎麼被牽著鼻子走的了。
但他最終卻還是沒有沉住氣,抬起眼問她:「漏洞在哪裡?」
這場面看上去實在有些荒謬,罪魁禍首竟然在問一個被困住的受害者該怎麼查漏補缺,才能夠保證她無法逃脫。
凌伊咬著調羹,不禁垂目看他。
肖妄面不改色的與她對視。
他在凌伊身上花的心思從來都不少,除了她自己外,他確實是最了解她的人。
所以肖妄確信她一定不會介意回答這個問題。
她的脾氣其實很好,只要有人拿著問題問她,她也有空,就不會不回答。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真假需要自己去判斷。
凌伊也果真沒有拒絕,淡聲道:「我很奇怪,你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自我了結?」
肖妄瞳孔突然猛地收縮起來。
「是因為我帶給你的印象太百折不摧了嗎?所以你才不認為我會死?」
凌伊放下了調羹,雖然是在問,語氣卻聽不出什麼疑惑。
她也當然不會覺得疑惑。
人都是會抱有僥倖心理的,不到事情真的發生,他們就總能找到各種藉口來安慰自己。
看房間裡快堆滿了的打發時間的東西也能夠知道,他潛意識裡其實是想到了這個可能的。
所以他才會「懷柔」,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悄然侵蝕她的反抗意志。
淡淡的笑意從凌伊眸底綻放,她的語氣還是那麼平靜,沒什麼起伏地抵著下巴問肖妄:「阿妄,你覺得你是會馴服我呢,還是殺死我呢?」
一瞬間,仿佛有一道蒼白的閃電將他貫穿。
肖妄那雙端著碗的手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可別灑了。」
凌伊將碗放到床頭柜上,免得浪費。
她當然是不會死的,畢竟她沒必要用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辦法,毫無意義。
不過她一點都不介意將生死掛在嘴邊,因為有時候這確實很好玩。
凌伊注視著他,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我都還沒害怕呢,你哭什麼?」
然而正是因為她連面對生死都這麼坦然,肖妄才會覺得害怕。
儘管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被凌伊淘汰出局,連當狗她都不想要了,他也依舊沒想過要放手。
無論如何,他都要她只能注視著他。
不愛不恨都沒有關係,互相折磨、看到就煩也沒關係,漠視冷暴力也沒關係,怎樣都可以,反正他不會放手。
肖妄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而凌伊顯然更不是。
她甚至都不是在威脅他,她只是在好奇、在躍躍欲試,所以她拋出了兩個方案讓他去選擇。
凌伊連成功率都給出來了,告訴他她大概率不會自我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