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盼聽笑了,褚朝陽回去後他並沒有辭職,依舊堅持上班。今天還起了個大早過去打掃衛生,一頓忙活下來,他是真的餓了。
總不能褚朝陽走了他就不活了。
「行,聽你的。」徐盼對此很好說話,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朝陽,別的還真沒啥。
窗外的雨幕裹著暮色壓下來,廚房的玻璃窗蒙著層細密水珠,窗戶留出一道縫隙,吹進濕冷的秋風。
廚房裡沒開燈,昏沉沉的。
徐盼切了幾顆綠菜,就站在旁邊出神,他垂眸盯著咕嘟冒泡的水面,瓷白手腕搭在鏽跡斑斑的電磁爐邊緣,指甲在昏暗裡隱隱發亮,似乎是在糾結溫度。
過了會兒,他把菜放進去,拿筷子攪了攪就忍不住問道:「朝陽,讓你吃這委屈麼?」
「不委屈。」褚朝陽看他一眼,「這麼多年都不這麼過的麼,家裡是什麼條件就過什麼日子。」
這是實話,他哥養他夠不容易的了,他還在哪挑剔肯定是腦殼有病。
上輩子離開後,他再回來找徐盼已經是春節前了,他爸給他塞到家門口的重點高中里,還讓司機保鏢天天監督他上下學,然後就不管他隨便折騰了。
等一切忙完了,褚朝陽能喘口氣的功夫,回到家啥也沒了。
給徐盼打電話說是欠費,去那個酒店找也說他早就辭職了,他沒辦法只能找開鎖的師傅把門開開。卻發現家裡的桌子落了一層灰,一切都和他走的時候差不多,窗台上還晾著他倆的衣服呢。
想起來這事兒褚朝陽就有怨,他跟徐盼說了等他,徐盼扭頭就和野男人跑沒影了。
那天晚上他就吃的泡麵,吃一半倒了。
那年冬天很冷,下了很厚一層雪,白茫茫的望不著邊。連小區後面的山都變白了,層林盡染,北風呼嘯著從外頭刮過,吹得人更加窩火。
褚朝陽望著眼前活生生的徐盼,走近從身後抱住他哥。
徐盼偏頭看了他一眼,奇怪地笑道:「那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小孩似的要抱。」
「那我走。」褚朝陽會戳他哥的心窩子,鬆開了手臂。
徐盼只得拉著他的手,讓褚朝陽繼續摟著,語氣溫和:「那你還是摟著吧。」他稍稍湊近一點,「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褚朝陽緩慢地眨著眼,莫名覺著喉嚨酸澀,梗得難受。低頭在他哥側頸蹭了下:「你猜。」
「我猜什麼啊。」徐盼哭笑不得,「我煩心完了,該你心煩是不是。」
褚朝陽還理所應當的嗯了聲。
徐盼用手肘抵了抵他,示意他鬆開一些:「你等會再撒嬌,你吃溏心蛋還是全熟的。」
沒理他,也沒有鬆開。
徐盼對這個流程已經熟悉了,這些天家裡因為褚朝陽他爸的出現弄得雞飛狗跳,他倆吵了好幾次了。徐盼捨不得褚朝陽還要把他往外推,褚朝陽則是徐盼敢趕他走,就也不上學了,哪也不去。
現在把話說開了還好。
接下來就該他哄哄褚朝陽了,褚朝陽小時候不粘著他爸媽,就愛跟他在一塊。動不動就哥哥長,哥哥短的,出去玩都得抓著他衛衣的一角——所以能明顯看出兩邊不一樣長。
大一些了還好說,不愛掉小珍珠了,開始學會端架子不吭聲了。
徐盼對此已經習慣,單手打了三個雞蛋,沒回頭:「吃溏心的吧,你愛吃的嫩的。」
褚朝陽神情沉靜:「你知道還問我。」
「要點情緒價值不行麼。」徐盼笑著抵開他去沖手,「你別把正事兒忘了就行,我把錢攢的差不多了,等你上大學了就給你。」
褚朝陽嗯了聲,沒啥反應。
這話徐盼都念叨過很多次了,上大學算是徐盼的最大願望之一,當時徐盼的成績也挺好的。班主任找來勸過幾次徐建軍,甚至都開始畫餅了,說讓徐盼讀下去,考上大學就能掙大錢。
比刷盤子有用。
但徐建軍問了個最關鍵的問題,現在怎麼辦,他現在要抽菸喝酒打撲克,誰去給他弄錢。
得虧是班主任素質好,不然就得和這個無賴罵開了,攤上這麼個爹,讓他哥徹底抬不起頭了。
見褚朝陽沒反應,徐盼真想不通了,笑道:「少爺,給點兒提示。」
褚朝陽冷道:「你在外面談戀愛了嗎?」
「你說什麼?……」徐盼繃不住了,看褚朝陽的眼神都充滿了對棄智兒童人道主義關懷,眉頭蹙著無從談起,「我窮得叮噹響,鄰居都快告我擾民了,我談哪門子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