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山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是類似於之前紀知宇發瘋要打他,是更深層次的不詳。
他望向溫念。
溫念也有些錯愕,嘴唇動了動,厭煩地視了一眼紀山。然後靠近抱住了紀知宇,溫暖乾燥的手順著他的胸口,在耳邊輕輕地哄著。
紀知宇垂睫靜了一會,扯開了溫念的懷抱,安靜無聲的起身向外走。
「知宇?」
紀山以為他要出去,結果卻在片刻後聽到鑰匙轉動,扔進櫥櫃裡的聲音。他倉惶起身,看向歪靠在沙發上看手機的溫念,屏幕在他的無表情的面上亮了一瞬。
他這次可是背著情人來的,要是死在這可沒人知道。
紀知宇去盥洗室里洗了個手,回來後沒有坐回沙發群,在溫念背後俯身耳語幾句。接著就看到溫念淡然笑了笑,當著他的面去轉過去親吻紀知宇。
紀知宇愣了下。
溫念仰著頭,及腰的長髮垂順在脊背,他的背影單薄孱弱,甚至還主動拉著紀知宇的手穩住身形。
他在哄紀知宇,他是比那兩個人都了解紀知宇的情緒,倘若大吵大鬧的打起來倒不算什麼。但他怕紀知宇衝動,紀知宇可能確實缺少一些對生命的敬畏和恐懼……
這麼說可能小題大做。
過年時就有一起閒聊的婦女們說過,他們家的應該是最常有的反應,看著有了大人模樣卻連個雞都不敢殺,被嚇得鬼哭狼嚎滿屋找媽。不忍見其死,不忍聞其聲,紀知宇卻手起刀落解決了。
雞頭掉了,雞的身子還在廚房裡跑。
紀知宇比他鎮靜太多了,撲扇翅膀就把翅膀砍了,到處跑就把腿砍了。
中間溫念提過找別人殺了,或者先養著,趁哪次回去的時候給肖明芳。他只是讓溫念先回去,自己很自覺地把到處是血的現場收拾乾淨,做了一鍋並不好吃的蘑菇燉小雞。
事後他還告訴溫念,聽說人被砍掉頭後的待機時間還不如只雞呢。
溫念想起來就覺著後怕,他清楚紀知宇現在肯定是窩著火呢——紀知宇不能犯罪——他還小還那麼年輕,未來肯定會越來越好,犯不上為了一個糟老頭子付出代價。殺人是要償命的,既是改判無期、有期也是好些年。
他一想到這個可能就覺著害怕。
「知宇,你先冷靜一下,別衝動。」溫念親吻著扳過紀知宇的臉,不讓他再把注意力放在紀山身上。
紀知宇愈發委屈,他摟住溫念的上身,將臉埋在他的頸窩,眼珠子轉過來盯著紀山啞聲道:「我想殺了他。」
溫念不以為意,撫摸著他的後背:「那我怎麼辦,寶寶不想要我了嗎?我好愛你的。」
「寶寶,你忍心我為了你哭死嘛。」
紀知宇沒有再說話,閉上眼睛,煩躁地近似於尋求安慰地在他頸側輕咬了一口。有點疼,但溫念沒怨他,輕笑著哄孩子似的拍他的後背。
他真的想殺了紀山。
這裡只有他和溫念知道,等到天一黑就分屍拋了去,鶴城郊區的養殖場很多。可以扔到豬圈裡。他也有戶外探險的習慣,鶴城這裡也有許多深山,只要他能處理好就不會被發現。
要是屋裡有痕跡,也有辦法把痕跡都清楚。
到時候他假裝被逼無奈,把所有的錢都替紀山去還債,算是買他一條狗命了。
……但溫念不會同意他那麼做。
「寶寶,你先回屋裡待著吧,這是我和你爸的事情。」溫念重新坐回去,他指了下對面,「老師,你別惹知宇生氣了,逼急了對誰都不好。」
紀知宇沒有動。
紀山拍了拍褲子上不存在的塵土,視線在他們之間交換著,煩躁地長吁短嘆:「算了,明天再說吧,紀知宇你在這我們沒法好好說事兒。」
他倒是忘了自己的條件多過分。
「不如這樣,你把溫念的東西還給他,我替你把債還了。」紀知宇冷不丁道。
此言一出,溫念驚怒地回頭:「紀知宇!」
紀山先是一愣,接著笑了出來:「當然可以。」
畢竟他占著房本只能噁心一下溫念,他沒有完整的手續。普通房子是最不能換錢的東西了,不然他早就把這間房子抵押出去了。沒人稀得要才留下來。去情人家裡忽悠出一筆錢去還款,順便開了兩盤發現手氣還行。
看來他是要時來運轉了。
「那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咱們吃個團圓飯?」紀山挺相信紀知宇的,雖然這小子神經兮兮的,但次次都言而有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