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新頓了一下，繼續說：「去了漁歌島裡面的一個小村子，那邊挺美的，氣候也……」
這一次，打斷他說話的是瓷勺輕磕在碗邊的聲音。
「小鈺，先喝湯，涼了容易苦。」
謝父放下手中的勺子，滿目慈愛地提醒道，倒是沒往謝知新那邊看一眼。
兩次都被打斷，謝知新再也說不下去了，他低下頭，盯著碗裡的湯，沉默了下去。
連謝知明都閉上嘴不再挑起話題。
餐廳里瞬間沉寂下去，只剩下讀不懂氣氛的謝鈺還在語氣高昂地誇讚著泡魚湯的鮮美。
關瑾年把手偷偷伸謝知新那邊，輕輕捏了捏他的大腿，又被謝知新攥在手裡。
今晚這一頓飯，在三個人其樂融融，另外三個人沉默不語中吃完了。
放下碗筷後，謝知新招呼都不打一聲，拽著關瑾年就走了。
兩人一路無話，一直上到了二樓謝知新的房門口，正準備推進進去，關瑾年忽然被通往三樓的樓梯吸引了注意力。
謝知新都不用回頭就知道他看見了什麼，他一邊擰門把手一邊說：「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唯獨那裡的樓梯裝修不一樣？」
關瑾年點頭點到一半，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果然，隨著房門打開，他耳邊傳來謝知新帶著自嘲的聲音。
「因為三樓是謝鈺的房間。」
「整層都是？」關瑾年詫異地問。
謝知新淡淡地『嗯』了一聲，帶他走了進去。
看著眼前這個裝修隨意到仿佛只是一間不重要客房的屋子，再回憶起剛剛那個精心設計過的樓道，關瑾年也沉默了。
明明都是親生的，偏寵小兒子，卻對謝知新漠不關心。
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生為他的父母，竟然能狠心到完全視而不見的程度。
「怎麼會……偏心成這個樣子？」
關瑾年都搞不懂了。
「他們年輕的時候都忙著穩固家族產業，生孩子也是為了完成爺爺交代的任務。」謝知新靠在書桌旁，隨手抽出一本書翻看著，「我和我哥都不是他們帶大的，所以沒什麼感情吧。」
「那他……」關瑾年沒有提謝鈺的名字，但兩人都清楚他在說誰。
「他才是他們真心期盼的孩子。」
謝知新摩挲著書頁，輕輕說道。
看他故作堅強的模樣，關瑾年有些鼻酸，上前一步抱住謝知新。
謝知新被撲了個滿懷，愣了兩秒，隨後放下書，把他往自己懷裡摟了摟，手臂扣得很緊，完全不給對方逃脫的機會。
「你在這邊有房子吧？」關瑾年問他。
「有啊，怎麼了嗎？」
關瑾年想了想，又問：「能開火嗎？」
謝知新回憶了一下：「應該可以，設施是齊全的。」
「好，那我們現在去生鮮超市買點菜帶過去吧，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關瑾年在他耳邊柔聲哄道，語氣還帶著淡淡的倔意，像一個看到自家小朋友受了委屈要替他出氣撐腰的大家長似的。
這一刻，謝知新只感覺心臟仿佛被一陣柔軟輕輕撞擊了一下。
「……嗯，好。」
他的眼淚止不住地湧入，順著臉頰滑下，落到了關瑾年的頸窩。
關瑾年趕緊退開兩步，捧住謝知新的臉，邊替他擦拭邊笑他：「怎麼又掉小珍珠了？」
「嗚嗚……我……我也不想……」謝知新哭哭啼啼的，嘴上這麼說，眼淚倒是越流越凶。
「好啦，不哭了，等下眼睛又要腫了。」
「好……」謝知新乖乖應道。
關瑾年仰頭親了親他的眼睛，替他把書放回柜子里，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蹭得凌亂的衣領，「那走吧，你帶路。」
兩人手牽著手一起下了樓。
等很把車開過來的時候，還遇上了也正準備回去的謝知明。
看到謝知新眼睛紅紅的，直接笑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長大就不愛哭了呢。」
謝知新瞬間抬頭，冷冷瞪著他哥。
「他小時候也愛哭啊？」關瑾年好奇道。
謝知明無視了弟弟的死亡凝視，一臉感慨地說道：「是啊，只要我沒在他的視線里就又哭又鬧的，簡直就是個小哭包！」
關瑾年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嘖嘖嘖，你那些小粉絲看到你這麼愛哭，會不會濾鏡破碎？」謝知明打趣道。
「已經知道了。」關瑾年無情揭露。
謝知明驚訝：「看來我錯過了好多事情啊，忙完這一陣得補補課才行了！」
「好了，快走吧，車到了。」謝知新強行打斷他們，推著關瑾年往副駕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