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他便到了,因舊年受過太多的苦楚,身體極是虛弱,就先休養了幾日。你也是,剛回,也需休息。姑母原本就打算這兩日便叫你姐弟見面的。」
李霓裳朝他一步步走去。李瓏睜大眼睛看著,忽然,掙脫開瑟瑟,朝她撲來,跪在她的腳前,抱了她的腿。
「阿姐!當年我們從焚台下來,又遇流兵,我和阿姐散了,我本以為,往後我再也見不到阿姐的面了!」
李瓏仰面傷心哭了起來,忽然,他記起什麼似的,一面擦淚,一面撩開袍角,卷了一段褲管,露出腿脛,指著皮上留的一片看去已是有些年頭的舊日傷痕:「阿姐你為何不說話?你不相信嗎?你看,當日那火已燒到我的身上了。」
李霓裳低頭看著李瓏,終於,伸臂慢慢摟住了他的頭,眼淚跟著落了下來。
在她的一段小腿肌膚上,亦是留有一片相同的灼痕。
瑟瑟始終悄然立在角落間,怔怔看著李霓裳和那少年,眼圈忽然暗紅了起來。
次日午後,裴世瑜收到田敬之邀,請他過府赴宴。
此人在青州,也是重要人物。裴世瑜雖懶怠應酬,經不住裴曾勸說,終還是一道赴宴。
田敬極是熱情,設下盛筵,請來諸多青州官員與名士陪坐,席間傳杯弄盞,歌舞不絕,十分熱鬧。賓主寒暄畢,各自落座後,裴曾開口先問了齊王愛女的病情,聽到田敬說她暫無起色,心中不禁憂慮,哪裡還有心思宴飲,但自己是客,須得隨主,也只能耐住性子坐下。席間他家少主依然高冷,言語不多,裴曾怕場面冷落,令主家掃臉,自也是代替少主極力應酬,終於臨近宴畢,田敬起身更衣,請他一道過去。
這應是主家另有事情單獨要議,裴曾豈會不知,於是隨田敬轉至偏廳。田敬先為外甥女的事向他致歉,說齊王極是負疚。
「我家蕙娘,應是無這福分了。」
裴曾低聲嘆了口氣,叫他勸好齊王,千萬勿因此事而過度傷悲。
「兩家本就世代交好,如今又逢亂世,自當相濡,聯姻固然錦上添花,不成,也無大礙。」
田敬十分感激,舉袖拭了下眼,道:「話雖如此,這般亂世,豺狼當道,聯姻之事,絕非我兩姓私事,而是系載河西與青州兩地萬民的大事。齊王如今另有一法,不但能維繫婚姻,更能彰顯裴氏榮光,此事若成,必為當世佳話。」
裴曾不解,便問詳情。田敬道:「前朝有位酌春公主,不知長者可曾聽聞?」
裴曾自也聽過其名,點頭:「便是那位有過祥瑞之名的公主?聽聞十年之前,她年紀尚小,末帝領她自焚獻天,天卻適降大雨,末帝以為天意,放她離去,也不知如今到底如何了。」
「正是這位公主。因有上天眷顧,她安然無恙,且已長大成人。齊王的意思,莫若請裴二郎君與公主結成眷屬,如此,一來可安撫兩地百姓之心,二來,也能於此亂世,彰揚裴氏二十載的孤忠美名。」
裴曾很是意外。
對方既這麼說,顯然,那位公主如今應當就在齊王這邊,聯想到齊王夫人本來的身份,這倒也不算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但是……
「多謝齊王美意。只是此事並非小事,公主金枝玉葉,尊貴……」
裴曾正想先婉拒,話未說完,不料,田敬道:「長者不必顧慮過多。我何妨直說。裴二郎君與公主,不但見過面,還極有緣分!」
裴曾一怔,看見田敬笑望了過來,頓悟:「難道公主竟是我家郎君救回的那位小娘子?」
「正是!」田敬撫掌笑道。
「你說有無緣分?若不是如此巧合,齊王也不敢有牽線之念。長者回去,何妨先說給裴郎君,看他到底如何意思,再定也是不遲。」
既是那位女郎,仿佛又有些不同了。
裴曾按捺下滿心驚訝,轉回前堂,忍到筵席散,辭別出來,連回驛館都等不及,將二郎君拉到了一處人少的僻靜處,便要將方才的事說給他聽。
第23章
裴世瑜這兩日懶洋洋,什麼事也提不起勁。
隨著齊王壽日的臨近,驛館內近來每天都有從各地新近趕至的賓客,除了齊王轄下的各地將領和官員,像割據於山南道的江陵節度使、淮南的鎮南節度使、廬州刺史等方伯,也是陸續到來。
這些人地處南方,自身實力也是有限,基本無力擴張,此前多在觀望中原而已。潼關一戰,天下皆驚。眾人擔憂北方局勢變動或也將在未來影響自身,正好借著此次機會碰面,探聽消息,以審時度勢,定日後方策。
人一多,難免便嘈雜起來。那些人得知河西裴家的二郎君此次也代君侯到來為齊王賀壽,怎會無動於衷,不是拜會,便是邀飲。裴世瑜不勝其擾,若不是不等壽日過完就走太過失禮,他恐怕早就拔腿踏上歸路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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