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他本想說幾句,然而張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見少主已翻身上馬,只得閉口,跟了上去。
數日前,為迎少主大婚,府城的城門和附近街道不但灑水除塵,許多臨街商鋪和民居的門窗之上,也紛紛張掛喜籠,滿城皆是歡慶景象。然而今日氣氛早已大變,坊間到處可聞痛罵崔昆之聲,人人義憤填膺,都恨不能立刻發兵過去踏平青州,如此方可平心頭之恨。
裴世瑜默默入了節度使府,裴曾的老妻童大娘來迎。
裴世瑜一面疾步往裡走去,一面問兄長。
童大娘道:「小郎君勿過於擔心,君侯已無大礙,昨夜夫人陪伴一夜,君侯早上好多了。怕你老叔祖他們空擔心,還叫夫人不要將他的事說出去,夫人只好聽他的。只是還沒休息好呢,方才你老叔祖他們就來了,君侯便在議事堂內見他們。你阿嫂不放心,也陪君侯一道過去了。」
原來裴世瑛少年時,曾意外中過仇敵所射的毒箭,位置靠近肺腑,毒又罕見,傷得極重,當時幾乎就是靠他堅忍的意志熬了過去,才從鬼門關前回來。後來他結識夫人,夫人為他尋醫訪藥,遍請天下名醫,費心照料,這才終於漸漸養好身體,然而隱疾其實至今並未徹底消去。平日如常,若是過於勞瘁,有時便會復發。
此次情況緊急,他親自去往雁門督戰,這便罷了,到了那裡,又身先士卒上陣對敵,戰罷回來的路上,便嘔了些血,本還不想叫妻子知道的,只如何瞞得住,一回來,他身邊的人就把事情告訴了白氏。
裴世瑜轉身便向議事堂去。到了那裡,命庭中的執戟勿驚動旁人,自己匆匆奔上台階,正待入內,忽然,遲疑了下,步履漸緩,最後,悄然停在了走廊之上。
議事堂內,此刻座無虛席。靖北侯裴世瑛和夫人白氏姝君,裴家的老叔祖裴隗、大和尚韓枯松、領軍將軍劉叢、族叔裴忠恕、邊關守將杜傑、王彥昇等十幾位如今在河東的重要家臣和府將都在。除此,如顧朴謙、夏衡這樣的河東本地豪族族長也在。
裴世瑛正在說著話,他的聲音透過虛掩的槅門,清晰地傳到了走廊之上。
「……陣亡將士的撫恤,除按慣例施行,另外,夫人也將額外贈以錢十萬,米十石。此外,寡母者,白氏商社以雙倍市價收其紡織布匹,此約終身作數。婦女若是再嫁,夫人也將贈備嫁奩。」
雁門和天門關的將軍們紛紛起身拜謝:「末將代那些子弟多謝君侯!多謝君侯夫人!逝者已往,生者能得君侯與夫人如此厚待,感恩不盡!」
裴世瑛擺了擺手。
「此次與青州聯姻一事,罪全在我!」
「怪我,因了宇文縱近來異軍突起,深恐遭其威脅,急於求成,只想著如何與崔昆結盟,以震懾宇文,便叫二郎去往青州議婚。我犯如此大錯,累我子弟死難,如今再如何做,也是晚了,枉為君侯,愧汗無地!」
他話音落下,堂內眾人立刻便搖頭,異口同聲,全部都在痛罵崔昆老奸巨猾,裡通外敵。
河東顧家族長顧朴謙罵得最為激憤:「那崔昆平日裡素有大善之名,聽聞兩家祖上又是姻親,誰能知道,這崔昆實際竟是個欺世盜名的奸惡之徒?此事與君侯又有何干?君侯與少主命世之英,為我河東百姓福祉,終日席不暇暖,寢不遑安,出了這樣的事,也是天高聽卑,知我等之心,才叫崔昆奸計未能得逞!我等對君侯與少主,只有滿心感恩!懇請君侯收回此話,莫寒了我等之心!」
他說完,一旁的夏衡等人紛紛附和。
裴隗也道:「世瑛,此事唯一罪魁,便是青州之賊,你勿自責。你若因此怪罪自己,豈不是在打我這老叔祖的臉?枉活七十,如今除去食飯,半分也不能為你分憂!」
裴隗是裴家兄弟的族叔祖,當年裴父為朝廷四處奔走鎮壓叛亂之時,他受委託,留在河西繼續守邊。後來裴世瑛遷回河西,這位族叔祖也給予了他莫大的支持。如今他年事已高,在整個裴氏和君侯府里,以他德高望重,裴世瑛對其更是敬重,凡有重大之事,必先問他。
他都如此開口,眾人更是頷首不已。
「好在如今虎瞳長大,越發出息了。往後有他作你助力,我也放心。」
「叔父說的極是!」
族叔裴忠恕對裴世瑜視若己出,他性情又極暴烈,猛地拍案而起。
「全是青州那幫狗東西的錯!夾腿走路沒卵蛋的崔昆!還有那個狗屁的長公主!敢如此算計我的虎瞳兒!」
他忽然想了起來,轉向韓枯松:「對了,大和尚!那個公主是不是在你手裡跑掉的?虎瞳是不是過去抓她了?」
韓枯松因在自己手裡丟了人一事,直到此刻還是有些抬不起頭,見裴忠恕如此怒氣衝天,羞慚不語。=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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