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靜默了下去。
「你為何如此痛恨於我?是因當年我曾與朝廷為敵,與大將軍為敵,最後害他身死監牢?」
片刻後, 帶了幾分小心, 他慢慢地問。
回應他的,是裴世瑜那緊閉的唇角與愈發冷漠的眼神。
天王等待了片刻,再次開口。
「我宇文縱做事, 從來不給任何人以交待。世人毀我,罵我,由他們去,安能浮石沉木,損我半分?」
「今日我卻破例。不是我要為自己洗名,而是你對我,應是存了幾分誤解。」
「不錯,我少年時確曾起兵,不但做了天下人眼中的反賊,更被如裴家這樣的所謂忠門所不容。但是那樣的朝廷,我不反,他也會先殺我。從來只有奪情,你見過父喪未畢,便有命做兒子的入京的道理?」
「遇如此之事,裴家或會為了他們所謂的忠名,所謂的大局,選擇委曲求全,我宇文縱卻不能忍了!不殺那作威作福的傳旨太監,難道要我自己割下腦袋,送上去給長安的皇帝老兒助興?」
應是漸漸浸入往事,他的情緒微微波動了起來。
「我起初也無意發兵長安。」
「我不知你是否知曉我與你母親的一些過往。我與她一見傾心。在那之前,我曾求婚,卻被裴家拒了,我不死心,當時特意又去長安找她,她不顧我苦苦哀求,拒我於千里之外,對我冷酷至極。但那時,我依然心存幻想。」
「裴家之所以不允她與我一起,就是為了維持門第,害怕我宇文家玷污他們的忠名。我心裡想著,我若當真坐實反叛,此生怕便和她真的永無機會了。我只要自保,朝廷不再為難我,往後我在西陲,也不特意去為難他們。」
「是我想得太過簡單。那皇帝不自量力,還是個睜眼瞎,竟好似看不到長安已是搖搖欲墜,還做夢都想如何維繼天下,怎會容許我起這個頭。很快,朝廷派兵來打,不是我的敵手,數次敗北去後,我以為就此可以消停了,不料隨後,我又收到消息,朝廷再次派兵前來,而這一次,領軍之人,竟是她的兄長!」
「自此我再無半點猶豫,索性發兵,直接打去長安。不將長安徹底打個稀巴爛,難消我的心頭之恨!」
縱然事情已是過去二十多年,此刻說起,天王依舊帶著幾分未消的恨意。
他看著面前的裴世瑜。
「虎瞳你說,我何錯之有?說句不敬的話,裴大將軍最後身死天牢,那是他自己愚忠所致!倘若你定要將這也算到我的頭上,我無話可說!」
「對了!」
他仿佛又想起什麼,急急地再次解釋起來。
「世人還傳我以人肉充作軍糧,稱我為食人魔頭。」
「可笑至極!」
他面露不屑之色。
「想當年,老子反出朝廷,一路打去,沿途州郡,無不望風披靡,凡阻擋者皆死!人,我是殺過不少,我認,但何須以人肉充飢!不過是那些恨我之人詆毀,而世人畏我,以訛傳訛罷了!」
他說到激動之處,上去幾步,緊緊地攥住那兒郎子的手。
「虎瞳!你自小在裴家長大,我知你多少應是看不慣我的。只要你肯認我,回到我的身邊,往後你想如何,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照你心愿行事。記得咱倆那日在太華西峰頂喝酒觀看日出,我曾對你說的話嗎?此大亂之世,只要你我父子同心……」
裴世瑜一把甩開天王,後退一步。
「你何以造反,是否魔頭,關我何事?我只問你一句話!」
「當年你將我姑母與兄長他們阻在道上,究竟都對我的姑母做過甚事,她才會委身於你,過後有我?」
他壓低聲,咬著槽牙似地問。
說出這一句話,於他而言,似是極為艱難的一件事。
問完,他通紅的眼便死死盯著天王的雙目,胸膛微微起伏,喘息個不停。
夕陽漸漸沉向二人身後的西嶺,天際依舊布著餘暉,四野里的暮暝卻驟然轉濃,野風大作。
天王應是沒有想到他會問如此一件事,定怔了片刻,醒神過來,微微轉面,避開他的目光,含糊地道:「你怎會想到問這個……」
「這對我極是重要!你必須給我說清楚!」
裴世瑜緩緩地捏了捏拳,似在極力控制自己情緒。
「或者,我來換個問法吧。」
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你當時,有無強迫她?」
天王倏然轉面回來,看他一眼,皺眉道:「誰告訴你我強迫過她?是你的兄長,還是你那些該死的族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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