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手微微抖了下,筷子上的麵條掉進鍋里,濺起的熱湯打在手上,燒呼呼的疼了一下,溫南忍住疼意,抿唇「嗯」了一聲:「那我們吃飯。」
天麻麻黑,院裡亮起了燈。
隔壁傳來杜團長和張小娥響亮的嗓門,張小娥說她今天去閨女家吃的什麼飯,說了許多。
溫南低頭安靜的吃麵,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鮮香的麵條吃進嘴裡卻味同嚼蠟,陳奶奶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南南,你和陳杰的事想的怎麼樣了?」
溫南沒想到陳奶奶忽然提起這事,她咬斷麵條,停頓了下說:「我過幾天去找他,把該說的說清楚。」
陳杰那天對她說,等過段時間來找她。
或許不用他來找她了,等過幾天她去陳杰,把事情說開。
陳奶奶沒再問下去,溫南岔開話題,提起花鳳珍和小麥的事:「姨奶,你知道花嬸子要給小麥找對象的事嗎?」
陳奶奶道:「我今天聽紅娟說了。」
提到這事陳奶奶氣的嘆了聲,眼裡都是對花鳳珍的嫌棄:「她這個當娘的,太作孽了,遲早有她後悔的一天。」
看來這事家屬區的人都知道,也不知道小麥怎麼樣了?等明天有時間,她去石橋那邊等著,看能不能等到小麥。
吃過飯陳奶奶在院子裡走了一會,她看著在廚房裡洗鍋碗的溫南,又嘆了口氣。
她早該想到的,從上次小敘給南南買木桶時就該想到的,小敘對南南起了心思,她那時候要是放在心上,早早讓小敘住在部隊宿舍,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陳奶奶走到井邊洗漱完,有心跟溫南說幾句話,但一時間不到該說什麼。
溫南洗完鍋碗,燒了點洗澡水。
她走出廚房,看到陳奶奶屋子的燈滅了,於是將小院的門插上。
其實,前面那會聽陳奶奶說陳敘這幾天要住在部隊,溫南忽然間覺得心裡空落落,先前還想著讓陳敘幫她在公社或縣城找份工作,搬出陳家,避免和陳敘單獨相處,可眼下陳敘先走了,她反而心裡更覺得難受。
溫南抬頭望天,悶悶的吐了口氣,等水燒開,端著搪瓷盆盛了點水端到屋裡,一進門就看見了放在床上的兩個大牛皮紙包。
她將搪瓷盆放在地上,在床邊坐了一會才打開第一個牛皮紙包,裡面包了六件衣服,對她來說款式老土老舊,但在這個年代來說卻是時下最好看的,價格也不便宜,她摸了摸這幾件衣服,有些不太明白陳敘是怎麼準確的知道她穿多大碼的?
溫南將衣服疊好放在箱子裡,原本想著回到家就把陳敘花的錢還給他,結果人剛到家就走了。
看來只能等他回來了。
溫南打開第二個牛皮紙包,沉甸甸的,好像不止一雙鞋子,她掀開最後一層紙面,看到了裡面裝了許多東西。
一雙黑色勒帶皮鞋,兩瓶雪花膏,一支眉筆和一支口紅,除了這些,還有漂亮的頭繩和幾包零食,溫南呼吸繃住,心臟劇烈的跳動,她看著其中的一包巧克力,拿在手裡感覺有些沉重,這年頭巧克力都是進口貨,買這些要花不少錢。
溫南眼睫似是燙了一下,水盈盈的淚光霧蒙蒙的遮住了視線,看著手裡的東西越來越模糊,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眼淚。
這好像是從小到大,唯一一個給她買零食的人。
溫南怎麼也沒想到陳敘買了這麼多東西,她不知道巧克力和其他東西的物價,也不知道陳敘具體花了多少錢,溫南將這些東西都收拾到柜子里,將吃的放在床頭櫃,等明天給姨奶也拿點吃的,她剝了一個巧克力咬在嘴裡,苦澀的味道蔓延整個口腔,後味帶了點微微的甜。
陳敘沒在家裡,第二天一早是陳奶奶叫溫南的。
溫南正好在穿衣服,她應了一聲:「姨奶,我起了。」
溫南穿好衣服,梳好頭髮,將吃的拿出去交給陳奶奶,臉上綻開笑顏:「姨奶,這是大哥買的,有的東西您能吃,不費牙口。」
陳奶奶怔住,低頭看著手裡漂亮的盒子裡裝著好吃的,這些她都吃過,之前小敘和小州出去時,回來會給她帶,陳奶奶將盒子收起來放到溫南屋裡,出來時見溫南已經洗漱好了,笑道:「姨奶不愛吃那些,你哥給你買的,你留著慢慢吃,天不早了,得去食堂做飯了,不然一會該遲到了。」
「知道了。」
溫南向陳奶奶招了招手:「姨奶,我早上不回來吃飯了。」
天蒙蒙黑,還沒亮,溫南快走到石橋時碰見了例行巡邏的保衛科,她小跑出巷子口,路過石橋時,看見石橋旁邊的大石頭堆那蹲了個人,離得遠,天還有些,看不太清楚,但溫南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好像是小麥,於是跑過去仔細看了眼,還真是小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