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心裡對永和帝厭惡,卻不得不虛與委蛇,一句一句強行逼著自己滿臉真誠地說出那些表忠心的話。
「嘶——」
周二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朱雲娘給他膝蓋上藥,不小心碰到滲血的地方,藥粉有刺激性。
他兩個膝蓋全都烏青中透著黑紫,更有破皮的地方滲出鮮紅的血珠子來。
雲娘心疼也不敢多問,可不用問也能猜出這是跪出來的傷,能讓二郎跪著的除了那位皇帝陛下還能有誰?
伴君如伴虎,雲娘這次算是深刻領會了,她也頭一次明白二郎在官場上混並非她想像中那般容易。
雖然剛剛從禹北回來,但皇帝並沒有給假期,第二天一早,周二郎仍是按平時的時間點起床,五品的公服不能再穿,周二郎重新穿上了從六品的翰林公服。
朱雲娘為他整理著衣袍,眼淚兒控制不住在眼眶裡直打轉,周二郎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掉,「別哭了,一會兒讓孩子看見不好,都是暫時的,我們周家的好日子在後頭。」
雲娘用力點點頭。
簡單吃過早飯,周二郎帶著兒子出門上了馬車,雲娘目送馬車拐出胡同口,這才回家。
爺倆兒坐在馬車上,周二郎笑道:「鈺哥兒,你給爹講得螞蟻和大象的故事還有後續麼?爹覺得很有意思,沒聽夠呢。」
周錦鈺眨了眨眼,道:「鈺哥兒前幾日在廚房發現了一隻螞蟻,於是在它面前放了一塊兒蜜糖,它碰了碰,跑回家叫同伴了,鈺哥兒趕緊把蜜糖給藏起來了,爹,你猜這是為什麼?」
周二郎眯著眼睛想了想,笑道:「因為鈺哥兒故意使壞,你想讓它的同伴覺得它是個騙子。」
「哇,爹你幹嘛這麼聰明,這都能猜出來!」周錦鈺誇張地大叫。
周二郎抱住兒子哈哈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有家,有可愛的寶貝兒子,有什麼委屈是他不能承受的,不就是面對區區幾個同僚嗎?
官場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儘管周二郎早有心理準備,可同僚們的勢力眼遠超他的想像,一個個遠遠地躲著他走,活象他是什麼沾染不得的瘟疫一樣。
不光同僚冷待他,就連平時一向機靈殷勤的使喚小吏今日也像是換了個人般,懶懶散散指使半天不動彈,讓他沏個茶水去,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愣是不見個鬼影子。
周二郎只得站起身自己去找熱水喝,卻看見自己的小吏巴巴地跟在今年的新科狀元身後大獻殷勤。
這還不算完,中午,周二郎去翰林院後堂打飯,平日裡每次都挑最好最新鮮的肉菜給他盛的打飯師傅也跟著變了嘴臉,一勺菜里愣是能做到一塊兒肉沒有。
如今,整個翰林院都知道周鳳青完了,惹了皇帝的厭棄,任你有天大的本事,這輩子也沒有任何指望了。
離他近了,說不得沾上什麼霉運,再說了,皇帝厭棄的人,誰敢同他多說一句話?
周二郎被整個翰林院的人孤立了,就連當初最看好他的姜茂林如今也是避他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