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知道裴琮在擔心什麼,他的腳步聲迴蕩在室內。
「你想知道回溯者的事?」
裴琮對這種態度非常不耐煩,他的眼神一寸寸冷下來,緩慢地開口:
「亞瑟,我不管你是誰。」
「你最好不要阻攔我。」
他語氣平靜,卻聽起來寒氣森森,讓人恐懼,和西澤爾的氣勢如出一轍,甚至更加強大。
亞瑟笑了笑,微微揚起下巴:
「裴琮,你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都不願意原諒這個世界。」
亞瑟的眼神中沒有惡意和敵意,只有嘆息。
裴琮決絕的眼神因為這句話微微震動。
「你一點都不願意原諒這個世界。」
那是卡洛斯臨死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而現在,這句話竟從亞瑟口中一字不差地說出,裴琮神經深處某根拉緊的弦輕輕一顫,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由收緊。
他知道亞瑟是誰了。
兩人之間的空氣凝固一瞬。
「裴琮。」卡洛斯語氣依舊平緩,如同多年未見的故人間安靜的問候,「你變了很多。」
似乎已經不再是卡洛斯記憶中那個不管不顧,一心求死的灰暗陰鬱模樣。
裴琮看著不遠處那個穿著整潔軍服、眉眼間藏著熟悉克制高傲的男人。
那個曾經在自己眼前死去的卡洛斯。
裴琮的情緒沒有波瀾起伏,唯有腦中一瞬間浮現出他最後死去前的畫面。
他想起卡洛斯慣常的猶豫,試圖與這個世界妥協的軟弱。
他曾經以為那是無可奈何,但如今再看,只覺得不堪又可笑。
裴琮盯著卡洛斯,眼神如刃,聲音毫無溫度:
「那又怎麼樣?」
「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
也許裴琮曾被這樣的卡洛斯打動。
在他滿是鮮血和毀滅的過去,卡洛斯太容易成為他的慰藉了。
可那已經是曾經。
現在的裴琮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卡洛斯神情嚴肅起來,語氣帶著克制與壓迫:
「裴琮,我並不想阻止你,否則我也不會參與競爭,找機會幫你。」
裴琮神色冷淡,面對卡洛斯也不留舊情:
「你最好是。」
卡洛斯有些擔憂,繼續說道:
「我是在警告你,你這次回溯,已經持續多久了?」
裴琮並不相信卡洛斯,但同為回溯者,他希望搞清楚卡洛斯到底知道了什麼。
沉默片刻,裴琮終於開口:
「三個月。」
卡洛斯垂下眼,深吸一口氣,仿佛終於印證了某種可怕的猜測。
「裴琮,回溯者是活不了多久的。」
回溯者的死亡有很多種原因,但絕大多數回溯者都是因為暴露了身份,因為在外原因而死。
卡洛斯說:
「我成為亞瑟之後,動用第一軍區的權限,查閱了聯邦的不少信息檔案……關於回溯者的所有目擊記錄,回溯者的生命不會超過兩年。」
他也是進入軍部勢力才知道,聯邦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各種回溯者,從他們身上獲取情報以提前剷除障礙。
回溯一次,已經徹底帶走了卡洛斯身上多餘的溫情。
影蝠的身體也只用了不到一年,裴琮想到正在基因庫里尋找的西澤爾,皺眉問道:
「即使恢復這具身體的健康,也不行嗎?」
卡洛斯知道裴琮在想什麼,這原本是他的身體,他當然知道解決方法,但這無濟於事:
「裴琮,回溯者不屬於過去的。」
「哪怕你能修復身體,也無法逃脫。」
裴琮的臉色終於變了些,他下意識攥緊了掌心,堅持道:
「如果我一定要留下來呢?」
「回溯不是穩定的,聯邦的記載中,遇到過這樣的事例,有個身體絕對健康的回溯者,在某一天突然閉上了眼睛。」
「他去了哪裡?」裴琮澀聲問。
他和卡洛斯來自同一條時間線,如果他們回溯的身體無法再活下來,他們的意識會去哪裡?真的會就此死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