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頂王冠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房門留了道小縫隙,不知從哪裡灌進幾縷風穿堂而過,把室內其他幾組運動員也送離。
室內只有她一個人。
粉撲拍在臉上,伴著淺淺的呼吸,電視的最小音量都顯得十分磅礴。
是觀眾在歡呼。
「華夏組合縱歌/程堰,技術分54.61分,節目內容分45.97分,自由舞得分100.58分。」
兩套總分比團體賽低了四分左右,不知道是打分尺度的問題,還是今天表現不佳。
鏡頭裡,一向矜持的縱歌沒有冷臉勸程堰注意形象,頭一回將情緒釋放出來,和他抱著哭。
葉紹瑤大概能猜到他們心中所想。
整整七天,從團體賽比到個人戰,終於解脫了。
雖然這個成績較其他組合的賽季最佳還低一大截。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的最終名次將被定格在第二十名。
季林越折返回來,手裡握著髮膠和王冠,還有隨他走南闖北的收納包。
光梳子就有六把。
「好像快檢錄了,」葉紹瑤瞄了眼時鐘,加快手上動作,「我再化個眼線就收工。」
早晨進體育館時,工作人員曾傳過消息,讓他們和白黑組合早些到檢錄處,確認出場的先後順序。
腦袋上的髮型是出門前弄好的半成品,季林越摘下固定的發繩,繼續操作。
他的動作不急,但效率很高,熟門熟路把發尾藏起來,留下一頭好看的辮子。
將每股頭髮調節到不松不緊的程度,再給碎發抹上髮膠。
「怎麼樣?」他問。
借舞蹈室的大通鏡,葉紹瑤側頭欣賞一番:「真乃神人也。」
季林越垂眸看她,笑著說:「我問的是頭皮痛不痛,王冠戴得牢不牢。」
還是不放心,他又給王冠別了兩隻一字夾。
「我相信季師傅的技術。」
……
最高端的比賽,往往只需要最簡樸的決勝方式。
葉紹瑤也想不到,決定兩組先後手的手段,居然是……
石頭剪刀布。
不就定崗錘嘛,她小時自詡玩這遊戲沒輸過。
摩拳擦掌連贏三局,檢錄的工作人員趕緊把人摁住:「還沒說規則呢。」
規則也簡單,一局定勝負,勝方自選出場位次。
不過就倒數第二和倒數第一的區別,沒多大差。
Eva側身讓出位置,把生殺大權交給搭檔,剛才連輸三把,自己多少有點倒霉。
「那你來,」葉紹瑤使個眼色,也讓季林越替她,「如果我再下一局,顯得有些欺負人。」
其他檢錄完畢的運動員也過來湊熱鬧。
有好事的一定要圍在最裡層,莫名其妙開始下注。
又一次,石頭、剪刀、布。
手勢幾乎同時定格。
石頭勝剪刀,季林越徹底洗脫手臭的標籤,拿下選擇權。
「我們選擇最後出場。」
這場自由舞比賽,由縱歌/程堰開場,由他們結束,這叫有始有終。
縱歌和程堰剛好從內場退回來。
兩人垂頭各自走各自的路,臉上的淚痕明顯擦拭了,但並不能遮蓋他們哭過的痕跡。
葉紹瑤又給他們遞了兩張紙。
「競技體育嘛……」總是很難完美的。
安慰的話還沒想好,她卡在這裡,索性把後半句藏起來。
「要是圓形步的內勾再注意一點,還能高兩分。」
理論他們都知道,人人都有當事後諸葛亮的潛質,但好聽的說,這叫反思。
程堰也開始回憶:「我在做單足串的捻轉時刀刃離冰,要是沒滑上頭,也能再高兩分。」
幾乎要拉著葉紹瑤和季林越把節目複述一遍。
「行了,」葉紹瑤打住,「我不是馮教練,這裡也不是復盤大會。」
縱歌點頭:「比賽結束了,這個成績除了參考,也沒別的作用。」
那就暫時忘掉吧。
他們現在需要和過去告一段落,找些樂子收拾心情。
剛好,工作人員把他們叫走,說去認領觀眾投送的禮物。
「K國組合,技術分51.57*分……」
後場廣播劈開離開的沉默,縱歌覺得冰場的嘈雜傳到這裡,然後坍縮成耳鳴。
「怎麼了?」
葉紹瑤留意到她的狀態,背部僵直,似乎受到什麼驚嚇,但手上又帶了動作,表情逐漸鮮活。
廣播還在繼續。
「……節目內容分44.68分,自由舞得分96.2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