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欄舍中收拾飼草的牧野族人和楚辭打聲招呼,先行離開。他們對她並不排斥,甚至說得上友好。
倒不是因為楚辭手持少主的匕首而來,而是她很受大馬的喜歡。飽受病痛折磨的大馬在她的安撫下,仿佛鬆快不少。
能得到大馬的信賴,想必也不是什麼壞人。
能不鬆快嗎?!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兩天楚辭的積分嘩啦啦如水流,兌換了無數的高級飼料。
系統出品,立竿見影,至少牲禽們的精神恢復了不少。
唯有楚辭看著帳戶里的數字一直減少,每每想起江州城沒有結算的任務都有些心痛。
楚辭漫不經心「哦」了一聲,順手摸摸小馬駒的前額。
牧野亂一雙狐狸眼瞪得溜圓,不滿質問:「哦一下就完了?你就不想問問為什麼被罰跪?!」
理由還不夠明顯嗎?楚辭腹誹一番,無辜道:「你之前不是警告我少打聽部落里的事情。」
牧野亂被她的話堵的喉頭一哽,原本尚有幾絲柔情的眸子又冒出凶光:「你不是想當我嬸嬸嗎?」
等會兒!
楚辭猝然抬手止住他的話,揉了揉太陽穴。她還沒有到能坦然被人叫嬸嬸的年紀,這個稱呼聽的頭疼。
但前面的話都拋出去了,楚辭只得一臉悵然:「先別這麼叫我,我還不夠格,單相思懂嗎?這只是我一廂情願。」
這回輪到牧野亂眯起眼眸,上下審視她:「叔叔的匕首都給你了?」
楚辭坦然:「偷的。」
牧野亂氣的胸腔里心肝脾肺腎都在發痛:「你這個女娘,嘴裡能不能有一句實話!」
他怒氣上頭,一把拉過楚辭的手,低頭惡狠狠用力咬上一口。
楚辭「嘶」了一聲,扯回手,低頭看了一眼。
大拇指往下靠近手腕的地方留下一排細密均勻的齒痕,略顯濕潤,齒痕周圍的肌膚因受壓而微微發紅。
牧野亂自己都不知道,注視她的目光有多複雜。
楚辭略帶嫌棄:「嘖嘖嘖,口水。」
她問:「你知道,我剛才摸了馬駒沒洗手吧?」
在牧野亂充滿殺意的森然視線中,楚辭識趣的止住了剩下的話。
……
喝下藥劑的穆穆爾很快就退燒了。
林寧小少爺真夠意思,嵩林商隊的藥材存量比楚辭預計的還要多,再加上成家商隊的友情贊助,大部分病情嚴重的牧野族人都喝到了藥劑。
哪怕不能藥到病除,至少有效延緩,情況不再惡化。
楚辭在心裡對林寧少爺承諾,若還有機會見面,一定幫他追女神!
其實最好的方法還是就地採藥,可惜治療皮膚炭疽的本土化配方在系統醫療板塊要價高昂,把她賣了也買不起。
從滁州到牧野部落,日夜兼程也要十日,更別提距離遙遠的江州,白羊恐怕還有些時日才能到。
本以為要靠著三家商隊的藥材和物資撐一段時日,沒成想第二日開始,陸續有商隊來到牧野部落。
信鳥振翅飛展,將消息四處傳播,如同在水面扔下一塊石子,引起了陣陣漣漪。月然與滁州相近,附近商路也是經行滁州城的最多。
「滁州城徐記商隊,前來拜會!」
「滁州城雲陽商隊,前來拜會!」
「滁州城福來鏢行,前來拜會!」
也有不少商隊提出要帶楚辭離開,哪怕被拒絕,也將物資留下。
一輛輛運車裡藥材、食物和其他生活物資堆積如同小山,停靠在距離部落不足百步的位置。
疫鬼在月然的擴散本來讓大魏商隊不得不中止商路,匆匆撤回,大部分商隊的貨物都還剩下許多積庫,開始還只是一兩輛,後來逐漸增多,每日皆有。
大多數商隊都只是將物資送達,並沒有派人進入部落,但這些人、這些東西的到來仿佛一陣清風,吹散了籠罩在牧野部落上空那層無形的死亡陰翳。
楚辭在這裡已經呆了幾日,第一次在牧野族人的眼角眉梢看到淺淡的笑意。
部落里不是沒有比這更熱鬧的時候,但看到族人一次又一次的將運車拖回來,其他族人總覺得好像沉甸甸壓在心頭的東西輕了一些。
浸泡在恐慌與痛苦之中,忽而看到一點點希冀的光,都會給人以莫大的勇氣和無限力量。
幾位祭司什麼也沒說,只是楚辭的帳篷換到了中央,配了一位叫伊萊的小姑娘,陪她玩耍解悶。
夜裡,楚辭和三祭司一起同用晚膳。
大祭司老爺爺銀髮蒼蒼,額頭有深深「川」字紋,眼神銳利,看起來就很兇。
牧野瑰信中所說還真不假,大祭司說話永遠不會超過兩個字。
他冷冰冰的說:「謝謝。」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感謝,倒更像死亡威脅。
楚辭:「……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