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層層疊疊的記憶消退,洞外大雨還在傾盆,藍光照亮著洞內,沈敘,不,他是俞汀。
俞汀摸出口袋裡的另一隻手機。
蘋果4,他十年前的手機。
手機開著機,滿格電,他輸入了他的生日。
摁下最後一個數字,屏幕解鎖了。
嗡嗡嗡……
數以萬計的信息爭先恐後在彈,手機持續振動著,直到俞汀手心全麻了,手機才恢復沉寂。
屏幕上全是來自陸絕的簡訊,沒有一條未接電話。
俞汀點開了信息。
2022年,6月12日,23:65分。
【今天看見一個像你的人,很像,我還以為你回來了。】
2022,6月11日,20:02分。
【到二十橋了,挺美的一個城市,喝了當地的薄荷水,口味很奇妙,真想給你帶一杯。】
2022,6月10日……
每天一條簡訊,俞汀一條一條看得仔細,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雨,也不知道何時天亮了,他翻到了最後一條簡訊。
2012,8月25日,23:49分。
【樂樂,回來好不好?】
再也不想等,俞汀馬上撥了陸絕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
俞汀把手機放回口袋,剛要起身又跌了回去,他靠著石壁坐了一整夜加一個早上,全身都硬化了,他手抓著石壁的紋路,正要起身,他忽然停住,扭頭去看石壁。
陽光灼熱明亮,照得那一塊石壁晃得反光,看不清晰。
好一會兒,陽光偏離了一點兒,俞汀看清了。
海風沒有撫平他10歲刻的那一句話,「我會造出世界上最安全的船!」,清晰又稚嫩。
而在這句話上方,多出了三個字,凹凸不平的、手指摳出來的字——
【我想你】
……
俞汀還是回了一趟家。
他太狼狽了,他把自己里里外外,乾乾淨淨地清理了一遍,換上乾淨衣服,他抓緊時間給小敏敏打電話道了歉。
「馭鹽兀下次一定去看你。」俞汀說,「給你帶跳跳糖。」
小敏敏掛了電話,回頭問張敏華,「媽,我早不吃跳跳糖了!你幹嘛還告訴那個長得像哥哥的新哥哥!」
張敏華被繞暈了,「什麼哥哥新哥哥?跳跳糖又是什麼,你以前喜歡吃跳跳糖?」
小敏敏,「……親媽,當我沒說!」
同一時間,俞汀打車趕到機場,他買了最快飛京市的航班。
來時飛快的航程,回去變得無比漫長,好不容易落地,俞汀第一個出機艙。
手機調回信號,他又撥一遍陸絕的電話,依舊關機,他聯繫了楊敬安。
「陸總?」楊敬安頭疼得厲害,「哎喲別提了,他瘋了!」
俞汀緊張,「他怎麼了?」
楊敬安馬上大吐苦水,「小沈啊,陸總欣賞你,你快到公司來勸勸他吧,他五天五夜不下班了,我根本也不敢下班,我這把骨頭真快熬不住了……」
楊敬安沒說完,俞汀已經跑出機場,直奔候車區。
剛上車,俞汀手機振了,他一直捏著手機,快快低頭一看,來電不是陸絕,是張淑婉。
俞汀平靜三秒,劃了接聽。
「敘敘啊!成蹊怎麼受傷了?你這次怎麼也跟著他瞞著我呀!」張婉淑聲音特別急,「你們也太不讓媽省心了!我飛機落地了,馬上到醫院,你倆都老實在醫院等著,千萬別再亂跑。」
以前,俞汀對張婉淑的印象不深,只是常聽李成蹊說:「我媽特疼我!」
真的很疼,疼到願意為她孩子犧牲一切,包括疼愛一個陌生人十年。
司機半天沒等到回答,又回頭問:「客人你到底去哪兒啊?」
俞汀回神,說:「陸氏總部。」
他又與電話那頭有些懵的女人說:「我現在不在醫院,您先去,我會再聯繫您。」
說完他掛了電話。
心臟如擂鼓一般跳得激烈又大聲,俞汀深呼吸一口,還是忍不住對司機說:「麻煩開快些。」
司機幾乎是飛車了,還是在進市區時碰上了下班高峰期。
京市黑得早,等到陸氏總部,天早已黑盡了,陸氏一整棟樓燈火輝煌,俞汀正要過去,又停住了。
幾日不見的身影從旋轉玻璃門裡出來,陸絕連上幾天幾夜班,除去眉宇間略有倦意,也還算精神。
他沒有西裝革履,簡單的黑襯衫和西褲,襯衫扣子開了兩粒,衣領倒是看出了凌亂的痕跡,應該是才從辦公桌下來。
他此刻正講著電話,差不多講了五分鐘才掛斷。
掛掉電話他也沒再動,挺拔地站在玻璃門前,捏著手機似乎在思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