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會被嚇退麼。
他三兩步跟上去,攥住了謝存秋的手腕,一陣燒灼傳來,明晃晃地昭示著對方的身體正在經受高溫的灼燒。
他看向那雙轉過來的眼睛,道:「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先去醫院,如果醫生說只是發燒,沒有其他問題,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我絕不再多嘴。」
謝存秋怔怔地看著神情溫和卻又十足堅定的傅柏寧,喉頭一陣酸澀。
他知道對方是出於關心才這麼說的,但醫院沒必要去。
他不想去,更不能去。
到了醫院肯定要直接用退燒藥,可絕大部分藥他根本用不了,醫生問起為什麼不能吃,他不是不能遮掩,但傅柏寧又不傻。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有他能用的退燒藥,他也不願意,靠自己扛過去比吃藥強。
他不想冒險。
高燒讓他渾身乏力,眼前也有些發昏,紛雜的情緒不斷上涌,讓他的呼吸輕而急促,快速道:「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
「這麼多年我一個人都好好地過來了,又不是沒生過病,不用你管。」
聞言,傅柏寧的眼底泛起了晦澀的暗光,謝存秋在顫抖,嘴上卻硬得要命。
他緩了口氣,告誡自己別跟生病的人計較,略微壓低嗓音哄道:「那你也應該知道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存秋,聽話,乖乖去看了病,看完我給你做晚餐,你想吃……」
「不用!」
謝存秋煩躁地打斷了傅柏寧的話,手腕猛得一發力,掙開了對方的手,有些惱火道:「我說的很清楚了,不用醫院,一遍兩遍的囉囉嗦嗦幹嘛?!」
傅柏寧懸在空中的手頓了頓,慢慢收了回來。
謝存秋說話帶著煩躁的冷厲,但眸中含著水光,嗓音沙啞綿軟,根本沒什麼威懾力,只會讓人感到心疼。
但是。
說他囉嗦是吧,行,是他管太多了。
他的語調微冷,道:「既然謝總自有打算,而且這麼堅持,我就不多說了,回去了好好休息,回聊吧。」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他願意寬縱謝存秋的小脾氣,但話說到這一步,暫時沒必要再多說,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和考慮,說不聽、勸不動,他有什麼十分強硬的立場去要求對方聽他的話嗎?
謝存秋說的很對,這麼些年不是也過來了麼。
哪兒用得上他事事操心。
謝存秋看著傅柏寧上車離開,垂在身側的手抬起又放下,眉眼間浮現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難過又無措。
腦子裡越發昏沉脹痛了。
楊旭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兩位老闆最後幾句話他沒聽清,但此情此景肯定是吵吵了呀,傅柏寧表面上還挺平靜,但他能感覺出來,對方妥妥是有些惱火了。
傅柏寧這邊,離開謝氏停車場後沒走遠。
轉過來一條街他就靠邊停車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在生氣,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又很快放平,這是第一個如此牽動他心神的人。
簡直是個死犟死犟又一身刺的張牙舞爪小混蛋,一張嘴好聽的時候是真好聽,毒起來也是真的扎得慌。
他放平椅背躺下來,閉上眼緩了緩情緒。
而謝存秋那雙淋了雨的桃花眼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高傲凌厲不服軟的、含著清凌凌笑意的、蘊著半池子瀲灩春水的……
半晌,他坦然且認命地舒了口氣,承認薛明揚之前說的沒錯,他是對謝存秋動心了,想要去親吻,想要去占有,想要更多更親密的觸碰,這樣的感情還能歸之於友情嗎?
春芽破土而出,自欺欺人沒有意義。
他睜開眼,眼裡思緒萬千,愛情啊……他從來沒肖想過,這世界上當然存在那種很好的愛情,相知相惜、相愛相伴,可他根本不是合格的愛人。
不懂、不會、做不到。
感情對他來說就是拖累。
真要是走進一段感情,耽誤自己沒關係,只是沒必要耽誤別人,尤其還是謝存秋那樣出眾到過目難忘的人,對方值得一份最好的感情。
所以,意識到自己動心了又能怎麼樣呢。
他不打算進一步發展,這個朋友他還想要,進一步……或許連現在的關係都保不住,不划算,太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