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孤零零一個人。」
傅柏寧瞭然,父母早亡導致謝存秋在一定程度上缺乏安全感,害怕重要的人再次突然離開——也包括關係上的離開,從而再次留下對方一個人。
所以哪怕對發小都還有所保留,不敢託付一切。
不敢完全去信任。
他微嘆了口氣,道:「不去依賴、不去信任,自然就不會有失控的風險。」
謝存秋點點頭,難得地十足坦蕩道:「所以說白了,在感情方面我是個膽小鬼。」
「倒也不是這麼說,」傅柏寧彎起手指給謝存秋擦了擦眼下的濡濕,糾正道,「最多是過于謹慎,而且寧缺毋濫。」
謝存秋笑了聲,眼裡浮現出一絲光亮,他歪了歪腦袋,道:「如果遇到了合適的人,我想、我能夠勇敢一次。」
這當然很危險。
他想要不帶權衡利弊的、純粹的喜歡,可以撩,可以花些小心思去追人,但感情上要足夠真誠不算計。
想要真心,必然只能拿一份真心去換,要捧出一顆心交給對方選擇。
這無異於是一場豪賭,而他壓上了全部賭注,並且不怕輸得一敗塗地,為了眼前人一份真心,值得冒險。
他心甘情願。
傅柏寧看著謝存秋,對方帶著水痕的漆黑眼睛裡是明晃晃的喜歡,他當然知道眼前人在說什麼,而他不想回應。
沒辦法回應。
可被這樣真誠坦率的目光注視著,他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跟愛情無關,哪怕自己對愛情並不信任,可謝存秋確實已經走到了他心裡。
那麼——
他的目光溫柔而篤定,道:「儘管我的父親還在,但實際上我跟你一樣,都沒有家、沒有家人,所以……
「存秋,如果你願意,除了朋友,我們還可以做彼此的家人。
「父母是生來就有的,是基因的選擇,但沒有人、沒有哪條法律、沒有哪條普世的價值觀規定我們不能二次選擇自己的家人。」
謝存秋仔細聽完,怔了下,又又又怔了下。
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傅柏寧在說什麼,這不是他想要的呀!!
可是!
先做家人也還行?起碼關係往前走了一大步,至於他想要的愛情,結了婚,伴侶怎麼不算是家人呢?他們可以是朋友、是親人,為什麼不能再多拓展一個維度的關係?
他確實貪心,這些關係都想要。
他緩了緩呼吸,稍微調整了下情緒,哭完,心底里那些難受發泄出來明顯好多了。
他開口道:「說實話我很意外你會這麼說,柏寧,你是認為友情和親情比其他關係更長久、更穩定嗎?」
傅柏寧輕扣著謝存秋的腳踝,微微用力握了下,「這不對嗎?」
謝存秋抿了抿唇,把有點燙到了的腳給抽出來,他抬手按在傅柏寧腿上,傾身湊近過去,道:「對,就這麼說定了。」
「好。」
傅柏寧捏了捏謝存秋的臉頰,嗓音帶著笑意,「真要計較起來,我比你大一個月,啾啾是不是應該喊我一聲哥哥?」
謝存秋微微眯起眼,輕哼了哼,叫哥哥?
他更想叫老公!
他晃了晃腦袋把自己的臉頰從傅柏寧的手裡拯救出來,又擦了下還有些濕潤的眼睛,沒搭茬,轉而道:「那作為家人,今晚能不能留下來陪我?這個時候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傅柏寧當然答應,看著哭得濕淋淋的喵喵,他也不放心。
而且這個巴巴的眼神,多鐵石心腸的人都很難拒絕。
至於能不能睡得著……前些天在露營場地,他們離得近,到後面更是緊挨著,所以意料之外的睡著了,而今晚他肯定是要睡客房的,八成要失眠了。
不過也沒關係。
他點頭道:「沒問題,明天早上想吃什麼?我來做。」
謝存秋勾起嘴角,道:「小羊排,多放點檸檬。」
「好。」
兩人又聊了沒多大會兒,他就催著謝存秋去洗漱睡覺了,今天哭這一通也是很耗費體力精力的。
盯著對方上床,他把被子給人掖好,只留下了氛圍燈,道過晚安後離開主臥。
走進客臥,他提前處理了些明天上午的工作,洗好後靠在床頭,打算再翻看下潘鈺發來的次周安排就休息了。
這時,開門聲突然響起。
嗯?
他望過去,跟不算悄摸摸進來的人撞上了目光,他疑惑道:「是忘了事情沒說,還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