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起嘴角,唇邊抿著一絲瞭然,只怕從見謝存秋的第一眼開始,他的心思就不單純,那瘋狂的一晚不僅僅是因為藥物。
那麼……
半晌,他稍稍壓下了這些繁亂的心思,把注意力拉回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上來。
謝存秋出院這天,早上到醫院後,他跟余佳霖交接了下,對方就先一步離開了。
照看謝存秋吃完早餐,他把餐具一收,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道:「你看看,沒問題的話直接簽字就好。」
謝存秋有些疑惑,垂眼一瞧,頓住了。
這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他看了眼面容略帶倦乏、精神卻還不錯的傅柏寧,低頭翻閱文件,是魏氏股權的轉讓協議,足足有百分之十六!
翻到最後,他沒接傅柏寧遞過來的筆,問道:「你這幾天在忙這個?」
「是最近,」傅柏寧在床邊坐下,把鋼筆放在謝存秋的手邊,道,「上次跟你說過要徹底搞定魏梓豪之後我就著手安排了,這幾天加快了些速度……」
趁著魏梓豪因為錄音跟賈書寧鬧得不可開交,他從魏氏幾個股東手裡以低於市場價的金額拿到了股權,間接持股成為最大股東。
而他又把拿到手的百分之三十一的股權分成了兩份,把其中一份給謝存秋當出院賀禮。
聽完傅柏寧的大致交代,謝存秋放下文件靠回床頭,正色道:「這個我不能簽,那些股東又不是善茬,無利不起早,願意把股權低價賣給你,你給他們許諾的有好處吧?
「自己付出了不少,卻白白讓給了我,傅總——
「你白白讓出一半的股權給我,這樣的賠本生意,怎麼跟傅氏的股東交代?」
傅柏寧坦然道:「拿下那些股權的資金跟傅氏的股東沒關係,我沒必要跟誰交代,這是我的私事。
「不管怎麼說,我確實幫他們跟你作對了這麼些年,這些股權只當是給你賠禮道歉,讓魏梓豪給我們打工,這不挺有意思麼。」
謝存秋微皺起眉,沉默下來。
這幾天他一方面慶幸傅柏寧沒總在醫院,另一方面又鬱悶對方不在,現在得知這些事情,不無寬慰,儘管之前針對他的那些事是「原主」做的,跟眼前人沒什麼關係,對方卻依舊願意補償他。
到底是在意。
他微嘆了口氣,又輕笑起來,道:「心意我領,這個我就不簽了。我說過,以前的事情翻篇了,你是你,他們是他們。」
「幹嘛跟錢過不去?」傅柏寧說著,把鋼筆塞到謝存秋手裡,「不用跟我客氣,你收下,我心裡安定。」
謝存秋看著相當堅持的傅柏寧,轉了轉鋼筆,最後簽下了名字。
他合上文件,道:「那就當是我先幫你保存。」
「好。」
謝存秋一垂眼的工夫,心思微轉,如果他們在一起了,自然不用去分是誰的,擱誰手裡都一樣,而他們當然會在一起。
收下就收下了。
收拾好東西,傅柏寧把一個小禮盒遞到還坐在床邊的謝存秋跟前,道:「這個給你。」
謝存秋有些疑惑,傅柏寧是古典雅致的小木盒,雕工非常精巧,仰起頭問道:「禮物不是送過了?這是什麼?」
傅柏寧解釋道:「沒人規定不能送兩件禮物,意味不一樣,打開看看?」
謝存秋歪了歪腦袋,有點好奇了。
他接過禮物打開一瞧,裡面還有個繡著祥雲紋的織錦布袋,連袋子上的扣子都是上好的硃砂。
他打開小布袋,從裡面倒出了一個帶著淺金色穗子的玉牌,觸手溫潤,是個和田玉的手把件——
經典的無事牌造型。
他把玉牌擱手裡把玩了幾下,很趁手,他撩起眼帘,笑問道:「手感很好,怎麼想起來送我這個?你之前送寶石比較多,這還是第一次送玉石。」
傅柏寧彎腰靠近,雙手捧著謝存秋的臉頰,注視著對方清潤的眼睛,沉了些嗓音認真道:「無論以後如何,無論我們是什麼關係,存秋——
「我對你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能夠平安無事、順心遂意,別成為醫院的常客。」
謝存秋眼睫一顫,手裡溫潤的玉牌瞬間燒了起來,燙手得很。
傅柏寧的目光明朗而包容,他的身影正清晰地倒映在裡面,好像就這麼包裹住了他,將平和有力的、妥帖的溫暖帶向了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