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建州後,孫飛昂派人將齊春蕾送去了一處高級公寓暫住,他自己開著帶著時微,一路開到了卞睿安樓下。
孫飛昂停好車,拿出手機給卞睿安打電話:「卞總,處理妥當了。是、是、我明白。」說到這,孫飛昂扭頭看向時微,「我現在就在樓下,時小姐也在。」
時微看著孫飛昂肅然的表情,心中就有些沒底。
果不其然,孫飛昂掛斷電話後,很是為難地開了口:「我送您去酒店休息,明天一早,再派人送您回臨海。」
時微點了下頭:「行,我答應過你了,不惹他。」
「感謝理解。」
洗完澡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時微根本醞釀不出半點睡意。腦子裡混混亂亂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當真做錯了。但眼下看來,其實對錯並沒有那麼重要。
側躺在大床上,看著窗戶外頭繁華的城市霓虹,時微突然覺得好累。她在替卞睿安累。但聽完孫飛昂那一席話之後,她已經不敢再自作主張地幫他分擔了。知道他累,也只能是幹著急。
「換位思考」四個字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時微用盡全力也無法體會到,卞睿安今晚究竟是何等的擔憂和生氣,以至於,都不願見到自己。
卞睿安對她產生這種抗拒,還是二十多年來的頭一回。
這種抗拒讓時微心酸酸的,她陡然意識到,當初自己在醫院轉身離開的時候,卞睿安心裡,或許就是類似的感覺?
他應該感受到了成百上千倍的酸楚吧。
時微揉了揉濕漉漉的眼睛,轉過身來,仰面朝天地躺著。這次她當真下定決心不要再胡亂伸手了。孫飛昂說得對,她應該相信卞睿安。小的時候,卞睿安就能幫她處理大大小小各種問題,現在長大了,理應更加可靠、更加值得她託付信任才是。
極少失眠的時微,幾乎是一直睜眼到了天亮。她從床上爬起來,把臉浸到冷水裡泡了一會兒,突然想起秦清河以前說過的「冰水洗臉容易面癱」,立馬站直了身子。她盯著鏡子裡看自己,臉有些紅,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不知道是睡眠不足還是冷熱交替的緣故,眼睛酸酸的,左眼還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
冷水順著脖子往下流,鑽進了衣服里,時微用毛巾擦乾,然後換了衣服,去酒店吃早餐。時間太早了,餐廳里幾乎沒有人,時微這頓飯吃得很是寂寞,七七八八拿了很多食物,肚子飽了,就是沒嘗出什麼味道來。
迷迷糊糊地,她下樓出了門。她沒來過建州幾次,而且前幾回基本都是開車來的,對這個城市的熟悉程度極其有限。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穿過了大街,走過了天橋,甚至還去寂靜無人略顯陰森的地下通道轉了一圈,走了約莫半小時,來到了一片綠化極佳的地方,再往前走了二十米,扭頭一看,竟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卞睿安小區門口來了。
時微抬頭向上望。樓房與地面的距離可真是遠,遠得她看不清楚、聽不清楚、也爬不上去。在門口的樹下站了一會兒,她成為了保安的頭號監督對象。時微也不在意這道目光了,她看著小區門口人來人往,有晨練回家的中年男人,有相伴而行的年老婦人,有牽著小孩往外走的媽媽,背著名牌包出門上班的青年女子......時微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她是沒抱任何希望在這裡看到卞睿安的。
卞睿安這個人,從來不會滿足她任何的僥倖心理。就像當年走在巴黎街頭一樣,她沒有虛擬作品裡女主角的運氣,總能轉角遇到愛人。
她和卞睿安之間沒有巧合,有的只是,你堅定不移地走向我和我堅定不移地走向你。但凡任何一方停滯了、躲開了、猶疑了,他們之間的鏈條就會「咔」一聲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