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舟也沒有開口打破僵局的打算,推著自行車頭也不回出了門。
等他一走,洪喜霞置氣地將手中草把朝院門一扔,嘴裡憤憤:「臭崽子,脾氣真犟!」
跟她低個頭能怎樣?
她是他親媽,親媽總不能跟自己親兒子真生氣。
氣死她了。
難不成還真要讓她先低頭?
生的兒子一個比一個犟,張遠洋是頭犟驢,張行舟是頭沉默的犟驢,還是閨女好,這個家就屬閨女最貼心。
想到嫁進城讓她臉上風光的閨女,洪喜霞內心泛起一股得意。
她站起身看看日頭,估摸著這兩天張千帆該回來一趟了。
——
城裡紡織廠職工家屬院中,張千帆正忙著將一袋一袋碎布打包。
她丈夫崔志強看她忙得不亦樂乎,在旁邊潑冷水:「以後少從廠里拿這些不要的邊角料,讓人瞧見了,以為我們家窮得連套衣服都買不起,還得拿這些不要的布料去做衣服。」
「為什麼不拿?」張千帆瞪他,「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搶到的!你不幫忙就算了,別打消我積極性。」
五月的天有些燥熱,崔志強沒跟她爭辯,打開風扇吹風,嗤笑:「又是拿去送給你媽的?」
「嗯,我有段時間沒回去了,趁今天休息,回去看看。」
她說著將一包一包捆好的碎布塞進大的行李包中,轉身從櫥櫃裡掏出一袋薄荷糖。
崔志強吹著風,冷不防道:「你媽知道你給她送的東西都是咱們不要的嗎?」
這話刺得張千帆面目通紅。
她停下手中動作,叉腰跟崔志強理論:「什麼是不要的?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以為這些布料很容易搶?咱們廠的婦女兩隻眼睛都盯著呢!你手慢一點都搶不到好嗎!」
「況且這些布料都是新的,有些比較完整,還能拿去做衣服呢,隔壁的李嬸子搶了布料都是拿出去二手轉賣,你以為這些邊角料真不值錢?」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你不了解就別亂說。」
崔志強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不貴,他只知道,任憑張千帆說得天花亂墜,從沒見她拿這些不要的布料給自家人做衣服。
可見,她也是知道這些布料做的衣服拿不出手。
崔志強覺得好笑,指著她手中的薄荷糖:「這個肯定是咱們不要的東西了吧?連麗珍都不喜歡吃。」
崔麗珍是他倆三歲的閨女,在廠區上幼兒園。
小孩最愛吃糖,有次剝了塊薄荷糖給她,她辣得直嗦嘴,當場把糖吐地上。以後再聞到薄荷味,她像耗子瞧見貓,有多遠躲多遠。
「這是廠里發的福利,咱不能浪費了。」張千帆爭辯,「況且,咱們不愛吃,不代表我媽他們不愛吃,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萬一他們就愛吃呢?」
「行行行。」崔志強不想爭論,催促她:「你快走吧,等下趕不上車了。」
將行李收拾得差不多的張千帆聽到這一句,一下子來了氣:「你又不跟我回去?」
「不去,你回娘家回得勤,一個月就要跑兩趟,我跟著不是要累死?況且那是你的娘家,又不是我的。」
崔志強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夠可以。
每逢大節日,他都會陪著張千帆下鄉做做面子工程,平時一些日子也想讓他配合,那就太難為他了。
張千帆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氣不打一處來,「平時你不跟我去也就算了,這次關係到你的升遷,你也不跟我去?」
「關係到我的升遷?怎麼還跟我扯上了?」崔志強一臉不解。
張千帆上前作勢擰他胳膊,氣呼呼道:「我昨天晚上躺床上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昨天晚上?」崔志強努力回想,實在想不起來,煩躁地擺手,「昨天晚上下班回來比狗都累,躺床上迷迷糊糊的要睡覺,你說話就跟催眠一樣,我哪能聽進去。」
「所以你昨天晚上都說了些什麼?」
看著崔志強一臉茫然的模樣,張千帆無奈地嘆氣:「我昨天和你商量一件事,你科長的女兒不是還沒出嫁麼,我想撮合她和我弟。」
崔志強一愣,「你是說行舟?」
「不然呢?我還有哪個弟弟?」張千帆白他一眼。
「可是……科長那個女兒長得不咋地。」想到張行舟一表人才的外貌,崔志強狐疑:「難道你弟能答應?」
「怎麼不答應?人家科長的獨生女,長得只是普通了些,又不是難看,她這條件配我弟,是我弟高攀了。」
「要不是我弟在縣城有份工作,人又長得盤兒靚條兒順,我還真沒把握當這個媒人,不過我聽說科長女兒喜歡以貌取人,我覺得這事有八成把握。」
「這事要成了,行舟的臨時工肯定能轉正。你呀,到時候成了科長親戚,說不定也能混個組長噹噹。」=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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