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喜霞一聽,連連搖頭。
「這恐怕不行,行舟肯定不會去。」
「不去也得去!」張千帆語氣泛狠。
她現在算是徹底看明白了,薛家女人就沒一個省油的燈。
從前只覺得黃玉美強勢霸道,薛子梅心高氣傲,其實看起來老實巴交、不善言辭的薛子蘭才是最厲害的。
這種人最可怕!
張行舟以前估計就是被薛子蘭這副溫順的外表給騙了才想著要娶她,等以後真娶進門,家裡指定不得安寧。
不行,這個女人不能娶!
張千帆轉身要去尋人,洪喜霞在她身後輕輕叫住她,朝她使使眼色,壓低聲音道:「你去問問你大哥,他或許知道行舟去哪了。」
思索一陣,張千帆腳步一頓,朝著張遠洋的房間走去。
她其實不太喜歡這個大哥。
張遠洋小時候經常捉弄她,扯她辮子,燒她布娃娃,撕她寒假作業……
惡舉數不勝數。
當然,她也反抗,以同等程度反抗。
她半夜剪短他的頭髮,扔掉他的彈弓,搶走他的寫字筆……
兩人從小就是冤家,在打打鬧鬧中長到成年,成年後時不時還頂嘴。
這些說到底都是小打小鬧,影響不了血緣締造的親情關係。
兩人關係正式惡化,是在張遠洋決定結婚那陣子。
張遠洋帶回家的那個漂亮姑娘,她第一眼就莫名不喜歡。
不知是不是看出她內心的真實情感,那個漂亮姑娘某次在無人處惡毒地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氣急,跑到張遠洋面前告狀。
張遠洋沒信她。
還叮囑她,讓她對新嫂子態度和善一些。
她氣得要命,惡狠狠詛咒新嫂子待不長,遲早跑路。
哪曾想詛咒應驗,結婚第二天,新嫂子帶著禮金和金銀首飾消失得無影無蹤,張遠洋淪為全村人的笑柄。
那段時間她心裡格外解氣,解氣的同時又懷著某種不可言說的負疚感,仿佛是她的詛咒靈驗,害了她哥。
這種負疚感在她快要談婚論嫁的時候消失殆盡。
因為張遠洋反對她嫁進城。
他以家中長輩自居,放狠話:「那個崔志強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嫁進城遲早要吃虧!」
「以後受了委屈,娘家人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就自己一個人受著吧!」
還沒出嫁呢,她哥就盼著她以後日子過不好,張千帆委屈至極。
憑什麼這麼堅決地認定崔志強不是個好東西?憑什麼篤定她嫁進城遲早要吃虧?
「你分明是自己把日子過成一團糟,看不得周圍人過得幸福!」
她的一句反抗氣得張遠洋胸悶氣短。
兩人就此結下樑子。
她義無反顧地嫁進了城。
頭一年回娘家,張遠洋對她愛理不理,很不待見。
如今她閨女都三歲了,崔志強對她也不壞,事實證明,她嫁進城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在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張遠洋終於為先前的失誤判斷低頭,態度稍稍鬆懈,肯同她偶爾說幾句話。
她心裡的芥蒂倒是沒完全放下,回娘家也不愛和張遠洋閒聊。
走進房間,張千帆看著背對著她躺在床上的人,不情不願叫了一聲:「大哥,你知道行舟去哪了嗎?」
張遠洋並沒有真正睡著,張千帆之前在堂屋裡和洪喜霞的對話他隱隱聽見幾句。
「你找他做什麼?」他翻身起來,掀開房間的布簾走出去。
張千帆跟在他身後解釋:「我讓他去薛家要回提親禮,我給他重新介紹一門親事,對方是城裡的姑娘,咱們廠生產科科長的閨女,人長得不錯。」
張遠洋腳步一頓,順勢靠在門邊,面無表情地從口袋中摸索出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