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幹活的人動作要比常人熟練乾脆,不是做做樣子就能裝出來。她對張行舟的印象莫名好了幾分。
「這裡能住兩個人嗎?」
薛子蘭冷不防一句話讓張行舟洗碗的手頓住。
「夠嗆。」他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卻還是不徐不疾將自己的計劃緩緩道出:「這房子實在簡陋,我料想你一刻也不想在家裡多待,但我實在不能讓你住在這裡。」
他自己可以湊合著過,但不想讓薛子蘭也跟著他湊合著過。
「不如這樣,我先想辦法湊些磚在原地蓋一間小房,等小房蓋成咱們馬上辦婚宴,你給我一周時間,一周就夠了。」
薛子蘭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小房建成後在小房先住著,前面的正屋可以之後慢慢建,等正屋建成,兩人搬到正屋,這小房就當成廚房使用。
只是……
又要建房子又要備婚禮,一周要辦這麼多事,張行舟怕是要忙得腳不著地。
看出他極大的誠心,薛子蘭點頭應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需要。」張行舟憨笑,「你等著做新娘子就好。」
聽到這句話,薛子蘭臉色微變。
她沒有害羞地臉紅,面目反而嚴肅起來,「結婚之前,我有一些想法要提前交代,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看她斂眉肅目的模樣,似乎有天大的要求,張行舟一顆心不禁揪起來,「你說。」
薛子蘭斟酌著緩緩道:「等我攢夠錢之後,想去縣城發展。」
她目前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她頂著一肚子的委屈憤憤留下書信離家出走後,被張行舟勸了回來。
她時常想,若是那天她仗著一股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氣獨自進城打工,後果會怎樣?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冷靜下來的她恢復一貫的謹慎小心,方方面面的顧慮讓她無法再做出同樣勇敢到魯莽的行動。
她喪失了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人生道路上布滿無數條岔路口,不經意選擇其中一條,永遠無法體會到另外道路的風景。
若是她不顧一切進城打工,如今大概不會面臨結婚的選擇。
她心裡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我以後還是要去縣城打工。」
「就這?」張行舟大大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一臉嚴肅的薛子蘭要提什麼難辦的要求,原來只是還念著去城裡發展,「當然可以啊,我很支持。」
看他爽快答應,薛子蘭交疊著雙手小聲問:「你不會覺得我不安分嗎?」
女孩子瞎折騰是要被說閒話的,周小紅去縣城打工,周圍人都說她心野、不安分。
「不會,人就是要不安分,越折騰越有勁。這叫有志氣,有拼勁,我媳婦兒……咳咳,我是說你這樣有想法,我高興還來不及。」
張行舟高興的神情不似作假,薛子蘭觀察他片刻,又道:「我還有一點想法,頭兩年我不想生娃。」
這個條件有些出乎張行舟意料之外。
上輩子兩人結婚之後很快有了第一個孩子,兩年後又有了第二個。這輩子薛子蘭頭兩年都不想生娃,他回想起兩個孩子可愛的面容,沉默著點頭答應。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但我支持你。」他有自信,他和薛子蘭的婚姻,不需要靠孩子來維繫。
薛子蘭心裡一動,聲音比先前更小更細:「你會不會覺得我自私?」
「不會,」張行舟斬釘截鐵地說:「我相信你是從負責的角度考慮。」
張行舟沒由來的信任如一股暖流在薛子蘭心底醞開,這個男人能尊重、理解、包容她的想法,這是婚姻開始的基礎,她也應當予以同等的尊重、理解與包容。
兩個條件張行舟都欣然接受,她反問:「那你呢,你有沒有什麼要求?」
「沒有。」張行舟搖頭。
「哪能沒有要求。」男女之間的結合,總得圖些什麼。
張行舟坐在門檻上,雙臂枕著腦袋,回頭笑望著她:「你能嫁給我就是我最大的願望,我很滿足,沒有其他要求。」
一席話聽得薛子蘭面紅耳赤。
對比張行舟的陳述,她之前的條件未免目的性太強。
「哦,對了,的確有個事情要和你講明。」張行舟突然想起手裡的經濟狀況,「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我以前的積蓄都沒了,這房子我得湊錢來建,不過你放心,以後的工資我都交給你,相信很快能把欠下的錢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