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顧不得許多,捏著紙條起身打開門,見英祥正站在門口,眼珠子裡冒火星似的熒熒閃光,玉妞似是被他踹了一腳,歪倒在地上,捂著腰抹著眼淚嚎啕大哭。周圍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只循著常理勸解,都勸得不在點子上。冰兒怒氣沖頭,對英祥晃晃那張紙條,冷聲道:「鬧什麼!打丫頭光彩得很麼?進來說。」
英祥心裡雖又氣又急,但被冰兒的冷語倒也似澆得清醒些了,警示地盯了玉妞一眼,又對周圍人道:「全部讓開,誰讓我瞧見離這門戶小於三丈的,回頭打死不論!」幾步搶進門裡,把門從裡面閂上了。
自打上回出了英祥幾乎要動手打妻子的事情以來,葦兒她們一直是心存警惕,見進屋就閂門,越發害怕,可那邊狠話撂下來,又不敢截然不遵,心裡急得沒辦法。葦兒絞著手中的帕子,對身邊的小丫頭吩咐道:「快!去郡王府請福晉來,說是公主額駙兩口子了不得的大事!快!快!快!!」自己凝神聽著屋子裡的動靜,萬一有什麼,就算被打死,也要進去救。
裡面兩人卻都是壓低了聲音說話。英祥沉沉道:「給我!」
冰兒扶著腰坐在椅子上,把紙片攥在手中,乜視著他冷冷說:「在我這裡燒掉不是一樣的?」
英祥怒沖沖伸手過去:「我不信你!給我!」
冰兒心裡火氣騰騰騰地往上揚:「你不信我什麼?我會害你?」
英祥道:「事關藍秋水,你們之間恩怨,不要在這上面發作好麼!這是人命關天的事!」
冰兒冷笑道:「你也知道這是人命關天!你倒是信她什麼都信得過!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至於她,我要真想動她,也用不著這東西!」
確實也是這樣,可是此時如搏命一般,英祥不敢輕信,他逼上兩步,幾乎湊到冰兒面前:「我跟你好好說呢!你既然不想害我,東西給我。今兒我一定要得到的!」冰兒骨子裡有威武不屈的犟性,他越是這樣強硬,她越是不肯屈服,背著手道:「你試試看!我肚子裡是你博爾濟吉特的骨血,你要是覺得他還沒有你那個小妾重要,你就朝我狠狠打,打到我鬆手為止!」
英祥突感頹然,忍不住地淚流滿面,捧著脹痛欲裂的頭退後幾步栽坐在椅子上:「冰兒,你不要逼迫我了!我不想傷你,可是我也不想傷藍秋水的……」
冰兒覺得心臟酸楚得幾乎都跳動都無力了,霎時也是淚水縱橫,心頭一餒,剛剛強撐的一股氣力消失了,胃裡頓時一陣不適,忍不住捂著嘴作嘔,見英祥似要來扶,卻畏縮不前的樣子,既是胃裡難過,又是心裡難受,遠遠地把紙片拋了過去,聲音也變得虛弱起來:「我不逼你,你拿走吧……你不想傷我是假,不想傷她才是真。自打她出現,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了!」
英祥亦覺得難過得幾近絕望,抬起淚眼迷迷濛蒙望著妻子:「不是的。我只是為了這個家!」
「家?誰的家?我的家?你的家?藍秋水的家?」冰兒在他朦朧的淚光里冷笑,「你別騙我了!我安心生下孩子就是了,你們小兩口熱乎去吧。」
她的笑聲在他喃喃的「你相信我」中變得尖利:「我信你什麼?信你曾經在皇上面前說過的:『雖則如芸,匪我思存』?!信你曾經在書房裡寫過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信你在新婚之夜對我發誓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呵呵……你的花言巧語那麼多,叫我信你哪一句啊?!」這話說完,心口一陣翻騰,忍了許久的噁心感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把下午喝下去的牛奶與晚上喝下去的熱粥盡數倒個乾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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