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晟把礦泉水瓶塞進摯友齒間,水面倒映著他瞳孔驟縮,這抹孔雀綠與三日前在楊謙診所見過的鎮靜劑如出一轍。
郭明德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倆人對視一眼,楊晟雙唇都在抖。
郭明德吐出染綠的胃液,破口大罵:「那王八蛋,居然給我灌了楊謙的鎮靜劑……」
話音未落,兩人同時看見某條鱷魚吐出個防水袋,楊晟不顧危險撲了過去。
郭明德伸出手拽他,晚了一步:「危險!」
李忠泉及時出現,在鱷魚咬過來時,將楊晟甩在了安全位置,接著提起郭明德,立馬退到安全位置。
楊晟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手抖著拆開防水袋——裡面是林綺嵐的孕檢報告,1999年4月23日確診懷孕,而楊晟身份證上的生日是12月25日。
衝鋒艇撞上紅樹林的時候,李忠泉突然按住楊晟肩膀。他攤開掌心,半枚開裂的佛珠正在滲血,細看卻是人造血漿包裹的微型晶片。
「你二叔輪椅扶手的凹槽。」他拈起沾著鱷魚鱗片的西裝紐扣,「比標準尺寸寬了2毫米。」
三十米外傳來僱傭兵的哀嚎,驚飛的白鷺掠過潭面。
某條灣鱷浮出水面,獠牙間閃爍著翡翠冷光。楊晟想起母親總說動物比人乾淨,胃部突然翻湧起酸水。
急救車藍光劃破雨幕,主治醫師盯著郭明德的瞳孔嘀咕。
「這種螢光劑至少要在體內沉積三年。」
楊晟猛然攥碎礦泉水瓶,記憶閃回母親葬禮當日,楊謙遞來的那杯薄荷茶,杯底沉著同樣的翡翠色粉末。
他看向李忠泉,突然說:「把那東西交給他。」
李忠泉點了點頭。
……
八號風球在維港上空盤旋,啟榮大廈88層會議室的防彈玻璃嗡嗡震顫。
楊晟扯開浸透雨水的西裝,後腰別著的錄音筆硌著腰椎——這是今早在中環儲物櫃找到的,寄存單夾在母親那本《追憶似水年華》里,書頁間還殘留著佛手柑香。
他今天特意選了母親葬禮時那套西裝,左襟彷佛還沾著當年灑落的骨灰。
容納上百人的會議室內,長桌前只坐了二十三。每個人踏進會議室看到首位坐著的楊晟時,都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楊晟和楊謙起矛盾爭財產的事情媒體隔三差五就報導,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今天請各位董事來,是想讓大家欣賞啟榮集團近五年財報。」
楊晟輕按遙控按鍵,環形的會議桌登時綻放出幽幽藍光,二十三條現金流宛如毒蛇般緊緊纏繞在每位股東的手腕上。
「不過這些漂亮數字,需要扣除二叔在緬甸礦場活埋的七十九個童工。」
楊啟燊攆著佛珠的手背暴起青筋:「張律師帶著真遺囑餵了鯊魚,你倒是比你媽聰明些。」
會議室空氣凝滯成膠狀,楊晟鬆開深灰色領帶,金屬領帶夾在冷凍會議桌上磕出清響。
二十三位股東的手機同時震動,匿名郵件里附著瑞士銀行的流水單。
「二叔在開曼群島的晨星投資,去年向您的佛學會捐款三千萬。」楊晟指尖滑過桌面,玻璃下的財報數據突然扭曲成蛇形流向圖,「巧的是,啟榮在緬甸的翡翠礦虧損,正好是這個數。」
楊啟燊攆著紫檀佛珠的手背暴起青筋,窗外劈落的閃電將他映成藍白色剪影。他身後律師剛要開口,楊晟突然按下遙控器。
整面落地窗瞬間變成顯示屏,16年澳門葡京酒店的監控畫面里,年輕時的楊啟燊正將昏迷的林綺嵐扶上賭場VIP電梯。
「母親當年收到勒索信赴約,喝下您遞的香檳後發生了什麼?」楊晟舉起證物袋,裡面是半枚帶焦痕的佛珠,「一個月前祖宅佛堂失火,您猜我在灰燼里找到了什麼?」
楊啟燊臉色鐵青。玻璃幕牆外炸開一道紫紅色閃電,將啟榮大廈八十八層的環形會議廳照得煞白
楊晟按下遙控器,環形會議桌中央升起全息投影。
二十年前的家庭監控里,五歲的他正踮腳夠書櫃頂層的鐵皮盒,身後突然傳來楊啟銘的暴喝:「那是你媽的髒東西!」
畫面戛然而止,鐵皮盒的浮雕花紋與楊晟今早拿到的一模一樣。
「父親書房有套絕版《資治通鑑》,」楊晟解開袖扣,露出小臂猙獰的燙傷,「第119卷書脊藏著視網膜掃描儀,上周你派人放火燒宅子,倒幫我省了找鑰匙的功夫。」
他甩出鐵皮盒砸在桌面,盒蓋彈開時迸出全息投影——楊啟銘枯槁的面容浮現在暴雨中。
錄像里的男人正在咯血:阿燊在公海賭船洗錢……謙兒被逼著運毒。
投影在暴雨中展開泛黃紙頁,楊啟銘的字跡被肝癌折磨得支離破碎:阿燊在緬甸礦場用童工,那些孩子的血浸透了翡翠……謙兒生日宴的蛋糕車藏著□□……綺嵐發現時已經晚了。
楊謙突然掀翻座椅,胰島素筆抵住楊晟頸動脈:「閉嘴!」
他的袖扣崩落在地,露出腕內側密密麻麻的針孔泛著青紫。
「十五歲那年他把我吊在冷庫,你以為我願意當他的提線木偶?從十五歲發現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