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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的場記小姑娘瞪圓了眼睛,小聲跟攝像嘀咕:「楊老師這是多久沒吃飯了……」

楊晟聽見了,但沒搭話。他低頭喝光最後一口湯,感受著滾燙的湯汁從喉嚨一路暖到胃裡。

這一個月來,他每天都要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空氣里站十幾個小時,跟著工人三班倒。此刻他手指關節還殘留著凍瘡的痕跡,指縫裡洗不掉的油污提醒著他這趟「改造」之旅的艱辛。

最折磨的不是嚴寒,而是思念。每當深夜回到簡陋的板房,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時,他總會想起北京公寓裡那張床,想起葉觀瀾溫熱的懷抱。有次半夜凍醒,他差點就摸出手機了,卻在按下開機鍵的前一秒想起葉均昌那雙鷹隼般的眼睛。

「靠你們自覺。」他的話像一盆冰水澆下來。

麵館的電視機里正在播放早間新聞,某科技公司CEO特邀投資人出席活動的畫面一閃而過。楊晟盯著顯示屏上葉觀瀾清瘦了些許的側臉,喉結動了動。一個月不見,他的葉生好像又把自己熬瘦了。

「楊老師,咱們該出發了。」執行導演過來提醒。楊晟點點頭,最後看了眼電視顯示屏,轉身走進凜冽的晨風中。

越野車再次駛入茫茫戈壁,楊晟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採油機,想起臨走前王晅欲言又止的表情。

車窗上結著厚厚的冰花,楊晟用指尖在上面無意識地畫了個愛心,又在下一秒慌亂地抹去。前排的攝像師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調整了下鏡頭角度。

這確實不是普通的節目組。

楊晟早就注意到,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的燈光師虎口有繭,而女場記的站姿明顯受過專業訓練。但他不在乎,既然葉均昌要看他吃苦,那他就吃給葉家人看。

越野車碾過凍土,顛簸中楊晟摸到羽絨服內袋裡硬硬的東西——那是張被體溫焐熱的照片,葉觀瀾在書房辦公的偷拍。他不能拿出來看,但指尖摩挲著相片邊緣的觸感,就足以讓他在這個寒冷的清晨,感受到一絲隱秘的溫暖。

……

早餐後,他們從克拉瑪依出發,然後經過白堿灘,來到了此次拍攝地油田區。楊晟把臉貼在車窗上,看著夕陽最後一抹餘暉被戈壁吞沒。

「還有二十分鐘。」副駕上的巴合提叼著莫合煙,菸絲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零下二十度的寒風像鈍刀割著臉頰。楊晟剛推開車門就被迎面而來的風掀了個趔趄,防寒面罩瞬間結了一層白霜。他急促的呼吸在探照燈下凝成冰晶,睫毛上掛著的冰碴隨著眨眼簌簌掉落。

「嗡——」

無人機升空的蜂鳴聲刺破天空。楊晟本能地後退半步,靴底在凍土上打滑。鏡頭裡,數百台磕頭機在雪原上起伏,鋼鐵關節的摩擦聲穿透呼嘯的北風,像某種遠古巨獸的喘息。

「楊老師別愣著啊!」老陳小跑過來,把滾燙的暖手寶塞進他懷裡。塑料外殼貼著掌心,燙得他一個激靈。「港島中環夜景看多了,沒見過這陣仗吧?」導演的鏡片上覆著厚厚的冰花。

楊晟的牙齒在打顫,粵式普通話被凍得支離破碎:「雷…雷克薩斯4S店…都比這暖和…」話音未落,巴合提就拽著他的後領把他拖進皮卡,力道大得差點扯斷圍巾。

車載導航顯示他們正駛向「克-89號智能井場」。中控屏跳動著即時數據:鑽速17轉/秒,井溫87℃,原油含水率0.3%。

楊晟盯著那些閃爍的數字,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呼吸著全國1/7的原油產量。

「到了。」巴合提推開車門的瞬間,寒風像冰水般灌進楊晟的領口。他倒吸一口冷氣,凍僵的腳趾在靴子裡蜷縮起來。

銀灰色的貨櫃建築群在雪原上格外醒目。

氣閘門「嗤」地一聲打開,維吾爾技術員艾力江探出半個身子:「歪朋友,凍傻了吧?快進來喝瑪仁糖茶!」他濃密的眉毛上結著冰霜,笑起來時像兩把小刷子。

楊晟張了張嘴,卻發現下巴已經凍得失去知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臃腫的迷彩軍大衣,又跺了跺厚重的作業靴——這身行頭在香港足以過冬,在這裡卻像個蹩腳的笑話。

恆溫25℃的中控室讓楊晟恍惚回到葉觀瀾的書房。整面牆的監控屏上,地下三千米的鑽頭正撕裂岩層,壓力曲線圖像心電圖般跳動。

「這是…真的油田?」他湊近閃著紅光的顯示屏,鼻尖幾乎粘貼玻璃,「我以為全是泥漿和油桶。」記憶里那些好萊塢電影裡的油田場景在此刻顯得如此可笑。

老陳嗤笑著調出預采鏡頭。無人機俯瞰視角下,數百台磕頭機如同機械向日葵數組,在雪原上劃出完美的幾何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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