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苒打斷他的藉口:「正是因為病情嚴重,寡人才要給大宗伯下猛藥,大宗伯可不要諱疾忌醫啊。」
罷了冷冷的說:「把你們招認的,當著朝廷百官的面子,當著大宗伯的面子,完完整整的,再說一遍。」
這一路上,蘇木負責審問囚徒,加之梁苒的吩咐,一天只給三個人飯吃,若是什麼也不說,便什麼也沒得吃,說得最多的人,才會有飯吃。
起初誰也不願意多說,嬴廣才是大宗伯的干孫子,內監幫大宗伯做過很多壞事,而馬匪收了大宗伯好處,還等著東主來救他們,若是把大宗伯的事情抖落出去,恐怕就沒有人救他們了。
可他們架不住肚子餓,一天還可以,兩天也挨得住,一直到三天、四天,便是身強體壯的馬匪也受不了,更何況嬴廣才嬌生慣養,那內監體魄又不怎麼好。
人一挨餓,真的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更何況只是出賣大宗伯,這區區爾爾的小事兒呢?
馬匪頭一個招認,磕頭說:「我說我說!是大宗伯!是大宗伯!是他給了我們財帛,要我們扮作刺客,襲擊天子的扈行隊伍!只要我們能殺了天子,他就給我們更多的好處!」
「你!」大宗伯急言瞪眼:「你胡說!!!」
他底氣十足,也不顯病態了。臣子們面面相覷,暗暗咋舌。
梁苒微笑:「別急,還有呢。」
馬匪又說:「大宗伯說了,我們只管行刺,他會派人給扈行的馬匹下毒,一個人也跑不了……還……還讓我們殺了所有姓梁的,晉王和秦王一個不留,如此大梁的江山便再沒有姓梁的宗室正統,他就可以……可以……」
「一派胡言!!!」大宗伯怒吼,要不是身邊的人按住他,臥病在床的大宗伯就要蹦起來跳腳了。
梁苒再次微笑:「別急,大宗伯急什麼,這才剛開始。」
他的目光一划,冷冷的凝視著那個內監。
內監是跟隨秦王梁深一起入扈行部隊的,是大宗伯身邊的老人,名義上是監軍。自然是因為大宗伯不放心梁深,派了一個耳目過來。
內監已經餓得皮包骨頭,戰戰兢兢的哭訴:「是……是大宗伯……大宗伯派遣老奴到軍中,挑撥晉王與秦王的干係,讓他們內鬥不止,好從中獲利……」
「住口!!」大宗伯呵斥。
內監嚇得哆嗦,乾脆破罐子破摔,語速比方才快了不少:「老奴句句屬實,絕無虛言!是大宗伯,都是他!派遣老奴在秦王身邊,作為大宗伯的眼目,大宗伯還讓老奴偷偷在扈行的馬廄中下毒,配合刺客襲擊!」
臣子們紛紛低語:「刺客竟然是大宗伯找來的。」
「還要下毒,簡直是裡應外合。」
「不可謂不歹毒啊!」
最後是嬴廣才,嬴廣才篩糠一般跪在地上,哆嗦說:「大大大大、大父救我啊!我我我……什麼都沒幹,我只是……我只是負責帶著府兵,喬裝改扮成商賈,走小路前去接收菰澤精銳,我什麼也沒幹!什麼也沒幹啊!!!」
「咳——」大宗伯真的咳嗽起來,這次不是假的。
朝臣們終於轟然喧譁起來,好一個大宗伯啊,真是處心積慮,不只是要刺殺天子,連晉王和秦王也不放過,誰見了不說一句三管齊下?
秦王梁深走上前兩步,指著大宗伯咬牙切齒的說:「虧得本王以前認為你是個好人,原是你一直在挑撥離間搬弄是非!你還要置本王於死地!呸,本王真是瞎了眼目,錯信了豬狗!」
梁苒的目光掃過眾人,將每一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當然,還有大宗伯的焦慮。
梁苒笑起來:「大宗伯,你看看,寡人這三副良藥,可管用?」
人證物證俱在,文武百官全都看在眼中,雖然有一半都是大宗伯的爪牙和門生,但也有另外一半早就看大宗伯不順眼,今日這個場面是他們幻想多時的,不由喧譁起來。
「這些事情當真是大宗伯所做?」
「大宗伯不妨站出來說一說!」
「正是啊,謀害天子,這分明是畜類作為!」
大宗伯的臉色越來越黑,他收斂了所有的病態,幽幽的抬起手,待命的府兵立刻動彈起來,介冑的聲音整齊劃一。
一瞬間,方才讓大宗伯給一個說法的官員紛紛後退,不敢再吱聲,藏入人群之中。他們險些忘記了,即使那些不法之事都是大宗伯乾的,可是大宗伯終歸是大宗伯。
這裡是大宗伯的府邸,外面是大宗伯的府兵,更何況眾人還都是經過搜查,卸去了兵刃這才進入府邸的,換句話說,文武百官和天子,都是剝洗乾淨的羔羊,只要大宗伯稍微不順心,隨時都有可能當場屠宰。
大宗伯冷笑一聲:「天子,方才您的話,老夫沒有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