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藏著掖著,乃是這兩位,尋常不輕易露面世間。」
眾人更催促他告知不迭。
爹這才緩緩開了口,他看向
匾額上那兩個字。
「前字出自東香閣主,後者是上芳散人。」
「東廂閣主?上芳散人?」,眾人一愣,「真真是從未聽聞的隱士高人!」
杜泠靜也愣了一愣,但旋即看到爹爹向她投來的笑眼,臉色刷得一下就紅了。
哪來什麼東香閣主、上芳散人?分明是住在東廂房的她,和住在上房的爹爹!
她朝爹爹看去,爹恰也越過眾人朝她看來。父女相視的瞬間,皆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日紅綢高掛,鞭炮齊鳴,賓客滿園,連同爹眼中的笑,仿佛猶在眼前。
門匾下,她想起那些恍若昨日的事,笑意不經意地就漫上了雙眼,只是風太大了,風吹得她雙眼模糊,把眼前的一切都吹散了。
再看門匾,老漆斑駁,舊字飄搖,而門下空空,再沒有了捋著鬍子,跟她笑意盈盈的人。
「姑娘。」秋霖拿了披風上前,見姑娘只看著眼前的匾額,不禁鼻頭一酸,哽咽了嗓音,但她岔開了話頭。
「姑娘,方才二老爺說,萬老夫人今晚要在夜宴上親自請旨賜婚,這可怎麼辦?」
她問去,見姑娘目光終於從匾額上收了回來。
姑娘淡淡地笑了笑。
「這京城不是我說了算,自然,也不是萬老夫人說了算的。」
*
夜風裹著秋夜草地漫上來的涼氣在整個京中肆掠,吹得門扇關不住,不斷有宮女被派上前來,特特站在窗外的風裡,壓住宴廳的花窗。
窗子穩住,便有宮女魚貫而入,穿梭在擺著滿滿當當宴桌的闊廳里,時而端上精緻果點,時而奉上美酒香茗。
有年少的貴胄子弟笑鬧著在席間說笑,大人們則相互寒暄言語,風吹不進熱鬧的廳中,只有香氣飄在席間。
這時有太監唱了一聲。
「皇上駕到!」
原本喧鬧的席間登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起身相迎。
自長長的屏風後面走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著一身明黃繡龍錦袍。
他面上帶著和善的笑意,一路走到上首正中間的席桌前,抬了手,「眾卿免禮。」
眾人齊聲道謝,皇帝越發笑了,直道「賜座」,廳中立著的達官顯貴這才都落座下來。
眾人不免向上首看去,只見皇上身邊攜著一個而立之年的女子,柔眉櫻唇,通身貴氣,她見眾人看來,亦同席間眾人點頭示意。
「是貴妃娘娘,看來今歲皇后娘娘身子還沒大好。」
皇上在席間同左右問話,下面廳里也說起話來。
皇后已經連續三年都沒出席中秋夜宴了,伴在皇上身側的只有貴妃陸氏。
眾人看向貴妃,便禁不住往貴妃下首的男子身上看去。
男人今日著一身胭脂紅錦袍,配金鑲玉腰帶,戴紅寶石玉冠,此刻正舉杯同人對飲。
「貴妃娘娘同侯爺真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相貌肖似不說,都是如此出眾。難怪慧王小殿下生得金尊玉貴。」
這人說著這話,忽的想到什麼,又趕緊道了一句,「自然雍王殿下也器宇不凡。」
這話說到此處打住,便還算合宜。賢妃雖然不在了,但邵家人卻在席間。
除了皇上的妃嬪親眷,還來了不少親近朝臣,因著的中秋夜宴,女眷更多一些,似竇閣老等重臣位到,但家中夫人卻來了。
朝臣之外,自是還有宗親。
先皇過世之後,孝榮皇后也緊跟著去了,如今先皇的妃嬪里,唯獨蔣太妃位份最高,皇上榮養太妃如同孝順先帝後,今晚蔣太妃也在席間。
皇上龍體不甚康健,約莫過了半刻鐘,皇上淺言了幾句,讓陸貴妃待自己行祭月之儀,宴席便開始了。
席間歌舞樂聲、珍饈美酒自不必說。
萬老夫人席位算不得靠前,不過一直留意著上首的一舉一動。
這些美味她是無暇顧及的,這會見著另一側的席位上,邵伯舉向她投來目光,萬老夫人微微點頭,只待竇閣老的老母親,竇老太君親自上前,為皇上敬酒,皇上飲下又賞賜了竇老太君一番後,萬老夫人也端起酒盅,深吸一氣到了聖前。
竇老太君見了她,呵呵笑了一聲,「皇上又有酒喝了。」
皇帝也笑了一聲,「萬老夫人的酒,朕自是要喝的,從前朕在宮中,多得萬妃娘娘照看,朕一直記著。」
萬妃是先帝最早冊封的幾位妃子之一,而萬老夫人之所以在宮裡頗有體面,全賴她是萬妃的胞妹。只可惜萬妃沒留下一兒半女就離了去,萬老夫人能依仗的也只有自己了。
她連忙躬身,「萬氏不敢勞陛下總記情義,陛下寬心才好。」
她說著,自飲杯中酒,見皇帝笑著點頭,神色寬和,心下暗定。思量了一晚上的話,說了出來。
「這杯酒原是中秋月酒,但老身想請陛下再飲一杯喜酒。」
她這話一說,席間靜了幾分。
「哦?誰家的喜酒?」皇上面露興致。
萬老夫人正了正身子,「是老身的姑爺家,青州杜家。杜氏想請皇上做主,為家中女兒指一樁門當戶對的良緣。」
皇上微頓,「杜家的人,朕早沒見了。」
萬老夫人連道正是,皇上看了看這位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