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驟然停住腳步,但外面的人已到了門前。
「夫人?」
杜泠靜口舌發乾,心下快跳。
而立在急奔回京,立在門前的男人,看著這西路的西廂房。
崇安攔著不讓她走,她就住進澄清坊這西路的西廂房裡,是不是?
如果他沒弄錯的話,這裡是蔣竹修從前在杜家借住的地方吧。
男人眸色冷了起來,他腳步到了門前,他喚了門內他自己的娘子,但她毫無任何回應。
他手下控制著,才沒拍在門上。
他只沉著嘶啞的嗓音。
「你把門打開。」
這次她回應了,卻道,「不……」
「不?」
男人肩上傷處又痛了一下。
他聽見她道。
「你先回去,我此時不便……」
杜泠靜還穿著白衣,房中皆是竹香,如何能便?他一定會多想!
但她不開門,門外的男人閉了閉眼睛,啞聲笑了一聲。
「不便?」
他問她,「你我夫妻,拜過天地,聖旨賜婚,到底有什麼不便?」
他嗓音徹底低啞,「還是說,這房間只許蔣竹修住,只配他擁有,而我不配踏入?打攪了他?!」
「不是……」
隔著一道門內,杜泠靜胸腔內翻騰,她不由捂住了口鼻,可卻止不住慌亂的眼淚的眼淚流下。
「不是的,惟石……」
可他只發了狠問,「真不是嗎?!」
話音落地的下一息,他忽的推門而入。
門內有杜泠靜進來之前安放的門栓。
他甫一感到有門栓阻滯,越加冷笑出聲。
下一息,他雙臂灌力,砰然推開了廂房的門!
門栓斷裂落下,杜泠靜看到了他冷厲不定的神情。
陸慎如亦看到了他的娘子。
她穿著一身如當年為蔣竹修守孝時一般的白衣。
素淨的白衣貼合著她的身,而整個房中,染滿了竹子的氣息。
她就站在濃鬱氣息之中,連每一縷髮絲都染滿了屬於蔣竹修的竹香。
男人顫眸盯著他的妻子,一息又一息。
他忽的輕聲問。
「就這麼想他?」
杜泠靜徹底慌亂了起來。
她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提前回來,還就在今日。
而她不想讓他看到這一切,想勸他走,但他偏要進來。
她眼淚不止,「惟石……」
他眼睛紅透了,那些年裡為蔣竹修流的淚還不夠嗎?
她甚至差點為那人撒手人間去死。
他以為她嫁給了他,漸漸能把那人忘了。
可是沒有,根本沒有!
他突然問她。
「我算什麼?」
「什麼算什麼?」杜泠靜不知他的意思。
他看住她,又問了一遍。
「我在你心裡,到底有幾分?」
她也曾主動投入他懷中,也曾抱住他的脖頸哭泣,也曾柔聲喚他一聲夫君,還曾告訴他,說天底下的男子,再沒有人比他更英俊……
他只問。
「泉泉到底有幾分在意我?是否與他蔣竹修一比,我陸慎如就不值一提了?!」
「你別這樣說,絕不是不值一提!」
但她說什麼他都聽不見了,他眼眸顫著,亦有水光輕閃,他不住地問著她心裡埋藏許久的問題。
「如果他蔣竹修沒死,如果他還能回來,與你而言是不是再也不需要猶豫,立刻棄了我,頭也不回跟他走?!」
「不,不會……」
杜泠靜反覆否認,但他只搖頭。
「不會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