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粉就是在現代也很流行,在豫東平原那邊有道麵食就叫「**蝌蚪」,大概就是宋朝這蝌蚪粉的直系後代了。
在一百度的高溫滾水之下,麵糊糊很快就被燙熟了。
柳金枝用鐵笊籬把這些麵糊糊撈起來,反扣裝進一隻碗裡沖涼、過水。
再用蒜泥、小蔥段、大粒鹽、南薑絲,以及香菜葉、小磨油、江米醋調成料汁淋澆上去,用竹著攪拌均勻。光是聞聞味兒,都想得出這碗蝌蚪粉是多麼酸辣鮮香、口感滑嫩,一口下去,順順溜溜滑到肚子裡,軟彈到幾乎都不用過牙。
然而這還不是最後一步。
柳金枝翻找出一顆油麥小白菜,拆折兩片碧綠鮮嫩的葉子下來丟入滾水之中,用鐵笊籬上上下下來回三遍燙熟,將之臥倒在蝌蚪粉之上。
小顆青菜配小面,相得益彰。
柳霄定價為十二文一碗,比別家大約貴
個一兩文。
但那食客也大方,二話不說,直接解開茄袋付了帳,就端著碗坐在桌邊呼啦呼啦吸麵條去了。
爾後又有不少食客來光顧柳氏食攤,柳金枝就讓月牙給他們報菜。
主推蝌蚪粉,次推餛飩、菜包等一系列麵食。
幾刻鐘下來,倒也算是客似雲來。
而那付了柳金枝定金的少女按照約定,在三刻鐘之後來取菜了。
還一副挑剔模樣,道:「柳娘子,你預備的什麼菜?」
柳金枝笑道:「老菜脯砂鍋粥。」
少女不滿意地皺起眉,聲音有些尖刻:「你就給我家大姐做這個?」
柳金枝態度依舊謙和有禮,道:「食物不分貴賤,只要好吃就行。再說了,娘子只叫我挑拿手的做來,卻沒說不能要粥。」
少女氣的臉色發紅,看樣子很想讓柳金枝再做一份。
可是這回少女身後還跟著個小娘子,兩人似是結伴同行的,見少女要和柳金枝吵起來,皺眉催促道:「好啦,做粥便是粥了,大姐還等著吃呢。再說了,大姐舌頭叼,興許又不肯吃,你與她爭辯這些又有什麼用?」
少女知道同伴說的有理,可還是氣悶,又看著在爐火上燉煨許久的砂鍋,道:「這砂鍋如此燙手,我該如何帶走?你不如派個咸漢替我送去府上。」
咸漢就是古代版的外賣小哥。
有些客人不愛在飯館裡頭用飯,就提前點好餐,叫飯館做了送來。吃完之後,又叫咸漢去把碗碟收回來,連洗都不用自己洗。
不得不說,其實古人也很會享受。
但是柳金枝的食攤就三個人,她是膳工,柳霄收錢算帳,月牙照顧食客,誰都走不開。
柳金枝不由擰起了眉頭,道:「娘子,你……」
「讓我去送吧。」
一道聲音橫插進來。
一家三口動作整齊劃一地抬頭一看,發現居然是杜衛。
杜衛眼眶還紅著,面容疲憊,膝蓋上還沾著泥土,似乎曾在墳前長跪不起。
「你可以嗎?」柳金枝輕聲,「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杜衛默默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休息夠了。東家,派活給我做吧。」
柳金枝聽著這話,忍不住皺了下眉,道:「其實你不用叫我東家。」
「我阿娘說過,公是公,私是私。我既然已經要到這裡幹活兒,那您就是我的東家。霄哥兒和月牙就是少東家。」杜衛擦了把臉,聲音哽咽,卻也誠懇,「我力氣很大,腿腳很快,這汴京城的路我都認識。東家要跑腿、送貨、買東西,都可以差使我去。」
說著,就主動拿抹布蓋住砂鍋,從火爐上抬了起來,放進了一隻籃子裡。
柳金枝也就道:「好,那就麻煩你跟著這位娘子跑一趟吧。」
杜衛點頭,扛起籃子就跟著少女去了。
柳霄望著杜衛,道:「杜哥哥是個很倔的人,一旦認了死理就改不過來。」
「唉,我只是覺得他才失了娘親,不必再跟我們這麼生分。」柳金枝嘆了口氣,「算了,以後我們還有時間慢慢相處。晚上讓他跟著咱們一起回去,就住你隔壁吧。」
柳霄點頭:「好。」
「然後你再跟杜衛談一談工錢。我們現下是窮些,但以後好轉了,他的工錢也能逐步往上提。還有逢年過節的紅利錢也不會少,讓他儘管放心。」
不管怎樣,杜衛都算是她招收的第一位員工,該給的福利都要給足。
柳霄應了聲好,然後拿出算盤來劈里啪啦地盤了一通,確認紅利錢的份額。
瞧他認真的樣子,倒蠻有大堂經理的范兒。
以後她的柳氏食攤要是真的開成酒樓,就請柳霄來幫她管理,她就省心多了。
時間逐漸流逝,食攤上的吃食慢慢減少。
眼看著蝌蚪粉馬上就要賣到最後一份了,食攤前不知何時籠罩了一道高大濃黑的影子。
那人蹙了蹙眉,開口問:「為何不做朝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