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用這賞錢,換一位能教導你阿弟的先生?」傅釵華此刻瞭然。
柳金枝點頭。
其實柳金枝大可以去找項志軒幫忙介紹,看在兩人關係,項志軒必然不會拒絕。
但說句難聽些的話,階層不同,能介紹的老師肯定就不同。
若是傅府願意出手幫她,介紹的自然就是名師,也能帶給柳霄更大的幫助,那柳霄考中的希望就更大些。
人都有私心,她自然也想多照顧柳霄一些。
更何況這種請求對於傅釵華與柴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傅釵華眼神溫柔下來,道:「手足之情,是這世上除卻父母與夫妻之外,最捨棄不掉的情感。我明白你為幼弟的心,只是我身在後宅,對科舉學業一事並不清楚。」
「不如去問問霽景。」柴靖彎起眉眼,在一旁給建議,「往日他一心讀書,又總愛出門遊學。結識的名師怕是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傅釵華猶豫道:「前院後宅怕是不好隨意走動,阿弟又不認識柳娘子……」
柴靖卻哈哈一笑,將傅霽景如何救了柳金枝,柳金枝如何報恩的事情一說。
「柳娘子見了霽景張口閉口必然呼其為恩公,重禮重情,咱就是讓霽景出面幫一幫也並無不妥。」柴靖道。
知道了來龍去脈,傅釵華也是鬆一口氣,不再阻止,對雙兒笑道:「雙兒,你去將二郎君喚來。」
雙兒應聲去了。
柴靖也不把柳金枝當外人,大大方方地揭傅霽景的老底。
「說起霽景,你這個做阿姐的也該管管他。現在如同老僧一般,衣裳全是暗沉沉的顏色,都比不得我這個姐夫鮮亮。釵華,你什麼時候也替他去置辦兩身顏色衣裳?」
「你以為我沒想過?可他就是不肯。」傅釵華嘆了口氣,「小時阿弟分明還是活潑的,但我家子嗣不興,父親和祖父對他又有太多期望。他自己也逼著自己,一頭扎進書堆不肯出來,沒過幾年就成了這般模樣。」
柳金枝聞言,心中微動。
她還以為傅霽景天生就是這麼一副端方君子相,原來也不盡然。
她不由想起柳霄。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看,柳霄和傅霽景倒是頗為相似。
一樣的倔,一樣的喜歡逼自己。
正說著,雙兒的聲音響起:「二郎君這邊請。」
幾人抬眸看去。
只見遠遠有個人影朝他們這邊走來,這人穿一身蓮花暗紋交領衫,中系絛帶,外套一件羅素對襟衫子,一頭墨發以梁冠式青玉發冠固定,中間插一根玉簪,越發襯出他俊逸儒雅似美玉。
柴靖卻眼神驚奇,仿佛在看一個奇蹟般,道:「釵華,你說我莫不是瞎了?怎得看見霽景做了身鮮亮打扮?」
傅釵華也沒想到,微微瞪大了眼睛。
雖說今日傅霽景這套衣裳依舊以暗色為主,但能在外頭搭一件羅素的對襟衫子,就已經是偌大的進步了。
但他怎得忽然變了?
傅霽景頂著二人的眼神,從容沉靜地叉手下拜:「見過姐姐,姐夫。」,又轉過去看柳金枝,聲音輕了一些,笑眼盈盈,「見過……柳娘子。」
柳金枝趕緊還禮,又上下看看傅霽景這一身打扮,忍不住抿唇微笑。
說實話,她知曉傅霽景生得俊美不凡,只是不太會打扮。但長久以來也看慣了他那副呆板衣裳,如今陡然改換,雖確實亮眼奪目不已,卻總覺得有些不像傅霽景起來,不由有些好笑。
而傅霽景對上柳金枝的笑眼,渾身似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左右扯扯衣裳袖子,整理整理領口,確認自己的衣裳確實一絲不苟,沒有哪裡不對,又眼生疑惑。
難道是他這衣裳穿的還不夠鮮亮?
「霽景,你怎得沒事兒來扯衣裳?」柴靖大大咧咧地把人拉過來,「柳娘子的阿弟要尋位老師,你認識的人多,替人參謀參謀。」
傅霽景聞言,立馬收斂心神,認真思考良久,才斟酌著開口道:「我認識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可以引薦給娘子的弟弟,不如寫下來給娘子。」
一邊說著,一邊取了桌上的筆墨紙硯,落筆成文,寫成五封推薦信,抬手交給柳金枝。
傅霽景的字不如其人溫和規矩,反而龍飛鳳舞,肆意張揚,帶著金戈鐵馬之氣,煞是好看。
柳金枝忍不住欣賞了一會兒,才仔細去看信件內容。
不過上頭推薦的五位老師柳金枝都不認識。
大概是柳金枝疑惑的味道太明顯,傅霽景在一邊溫聲解釋道:「這幾位老師都與我傅府交好,若拿著傅府的推薦信去,他們應當會給幾分薄面。只是老師們都要求嚴格,最後結果是怎樣我不能保證。當然,我自會極力斡旋。」
柳金枝高興不已,趕忙道謝:「多謝恩人相助,算上上一次,我已經欠了恩人兩個人情。往後若恩人有需要,奴必當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傅霽景想讓柳金枝不要如此生分,道:「娘子不必客氣,不過舉手之勞。」
但又怕心思太明顯,補了一句:「我阿姐還要麻煩娘子多照顧了。」
柳金枝還以為傅霽景的意思是,若要報答他,就幫忙照顧傅釵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