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春以為,這次她還是作為助手參與。
卻不想,開好腹,待她將患者腹中惡臭膿液用手舀出,並用生理鹽水沖洗乾淨後,老師居然讓她修補穿孔。
手術室內沒有電燈,全程靠兩名護士打著手電筒。
這會兒,手電筒的燈光清清楚楚照拂出老師滿含鼓勵的眼神,許晚春卻依舊懷疑自己聽錯了。
見學生沒有反應,老師露在口罩與帽子外面的眉眼漸漸嚴厲起來:「愣著幹什麼?我來做臨時造瘺,你來修補。」
許晚春不敢再恍神,她深呼吸一口氣,應聲:「是!」
雖然知道這是老師對她的栽培,雖然清楚以自己目前的水平,這場手術應該沒問題。
但……環境真的太差了,修復間,手持針線的許晚春,頻繁讓護士調整光源位置。
再加上患者有三處穿了孔,待全部修復好,並逐層縫合好腹壁,時間已經過去將近5個小時了。
一直從旁協助的老師眼底全是滿意:「果然如那幾個老東西所說,你這一手縫合術相當漂亮,比老師當年在戰場上,給戰士們接腸子時厲害多了!」
前世今生,這都算是許晚春第一場主刀手術,還是在這樣一個艱苦的環境下。
如今得了老師的肯定,她卻沒敢放鬆,蓋因術後有百分之五十感染的可能性,生死博弈仍在進行!
瞧出學員的緊繃,老師安撫:「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許晚春沒有急著離開:「其餘患者怎麼樣?還有需要救治的嗎?」
老師帶頭往外:「目前都穩定了,你去吃點東西墊墊,休息半小時,再去準備抗感染藥草!」
許晚春確實有些累,體力還好,主要是精神繃的太緊:「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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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微微亮了。
許晚春脫下滿是髒污的白大褂,穿過一道道佩服又羨慕的眼神,快速出了治療點。
不想才出門,就遇到了趕過來的胡團長與馮營長。
胡團長眼睛一亮:「小許大夫,手術結束了?」
兩人明顯也是一夜沒睡,眼底全是紅血絲,許晚春點頭:「手術很順利,就看後續感染情況了。」說完,又強調:「我還是學生,首長喊我小許就好。」
「我的錯,往後就喊你小許。」整個海島都傳遍了,許晚春小同志才是這次手術的主刀,胡團長對於有本事的人,向來高看,所以,哪怕眼前的小姑娘才十幾歲,很是稚嫩,依舊值得尊敬。
不過規矩也該遵守,稱呼「小許大夫」確實不大合適,他坦然承認錯誤,又肯定道:「既然手術成功了,那麼就不會有感染問題!」
這是美好的期許,許晚春自然也希望患者能扛過去,於是笑著點頭:「我也這麼認為。」
胡團長又問:「我能進去看看那小子嗎?」
許晚春搖頭:「過了48小時吧。」
「行吧。」雖然有些遺憾,但手術成功,命就救回了大半,胡團長稍微放下提了一夜的心:「沒做手術的小子們,能探視嗎?」
許晚春:「他們可以。」
「好好好,小許你好好歇歇,回頭一定幫你請功。」撂下這話,胡團長就一陣風似的,刮進了臨時醫療點。
許晚春又看向面色有些憔悴的馮營長,擔心問:「我師姐韓芬芳還沒回來嗎?」
沒想到對方會問自己韓同志的近況,反應過來背後的意義後,馮誠先是狂喜,很快又皺眉搖頭:「還沒有,不過已經派人去接應了。」
要不是他手上有任務走不開,馮誠真想自己親自去尋人。
既然師姐還沒回來,許晚春便向馮營長點頭告辭。
她沒有休息,回到宿舍換了身衣服,隨便對付幾口吃的墊了肚子,就再次去了醫療點。
不管是出於醫生的本能,還是出於對第一名主刀患者的上心,許晚春都會拿出十二萬分精神,全力救治。
這其中,自然包括術後抗感染。
蒲公英、白頭翁、馬齒筧……就在許晚春專心準備藥材時,身後傳來了歡喜的聲音:
「晚春,我聽說了,你獨立完成了一場大手術?你怎麼這麼厲害?」
許晚春也是高興得不行,她放下藥材,快步迎了上去,邊上下打量來人,邊急問:「師姐,你沒事吧?夜裡沒遇到危險吧?」
韓芬芳同樣一夜沒睡,整個人卻是精神奕奕:「我好著呢,昨晚接我們出診的大叔,常年打魚,哪裡有暗礁,哪裡有能鑽的礁石縫,全都一清二楚,順利的很。」
「那就好。」許晚春是真的擔心,畢竟昨晚海上掀起來的海浪,足有房子高,太嚇人了。
「別說我了,跟我說說你主刀的這場手術吧。」韓芬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雞蛋遞過來:「患者硬塞的,我們一人一個。」
兩人經常分吃的,許晚春也沒拒絕,揣進口袋裡後,便簡單說了手術過程:「……確定不感染才算手術成功。」
韓芬芳鼓勵:「肯定成功,戰士們的求生意志力很強的,晚春你就等著立功升軍銜吧!」
許晚春眼神亮了亮:「能升軍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