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裙擺站起來,女子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站著的少女劍修——
突然發現她站在面前,有點兇惡的說話時,反而比她遠遠站著初見時惹眼許多。
人們總是要不經意去看她的眼睛。
很漂亮。
勾魂攝魄。
「我不信。」
這一幕何其似曾相識。
南扶光一瞬回到大日礦山下的黑山早市,眼前的女子變成拎著礦燈的老頭……
她豎起眉,伸手扯了下身邊歪在那看熱鬧的男人。
後者順著她的力道,乖乖俯下身。
冰冷卻柔軟的指尖掐著他的下巴,天底下還有劍修指尖不帶薄繭,怪哉。
輕一使力,將他的臉轉過去,他稍收斂笑意,垂下眼,平靜地望入她的眼中。
溫熱的唇瓣拂過他面頰,偏上方,顴骨再之上,眼之下。
太快了,比蜻蜓點水還輕快,甚至不確定碰到了沒。
反應過來前,她已經一把推開了他,面容清冷地問面前的女子:「看到了?可以走開了嗎?」
「看到了。這位大人,還真叫人驚訝,既然您吃得下凡人……那女人的生意我也可以,給您打折。」
她出其不意道,從懷中掏出一張裁剪得很好,用墨水寫著雙面鏡編號的巴掌大羊皮紙,夾在女劍修的腰帶縫隙。
「等您鈴鈴?」
南扶光:「……」
眼前的成熟美艷女子沖她眨眨眼,轉身扭著腰去尋找下一個目標,走出好遠後,僵在原地的雲天宗大師姐才從淵海宗民風中醒過神來……
這裡的人可能擅長炸魚。
她就是那條被猝不及防炸翻的魚。
阻止了這一段未開始就結束的買賣,她無聲吐出一口氣又恢復面癱,轉身欲回戲台下面,繼續盯梢。
剛邁出一步,胳膊肘被人從後面拽了一把。
就是扯著她的衣服揪了一下,立刻便鬆開那種,
南扶光腳下一頓,側過臉。
殺豬匠那張討人厭的笑臉近在咫尺。
南扶光後知後覺,面色有些升溫,於是語氣惡劣地問:「怎麼,很可惜?要跟我算帳嗎?」
「還在生氣嗎?」
他卻是問這個。
南扶光瞬間沉默,低下頭抬手拍了拍方才被他拽得弄褶的道袍,不說話。
腳尖被踢了下,她立刻敏感丹頂鶴似的縮起一邊腿,後退一步躲開他。
「都是您的人了,犯錯不該大人有大量嗎?」
殺豬匠像是沒看見她渾身上下散發的抗拒,軟綿綿的語氣傳來。
「我昨天給你發了很多條雙面鏡,你都沒回。」
「?」
南扶光立刻掏出雙面鏡看了眼,確認什麼都沒有,板著臉把鏡面調轉給男人看,示意他少睜眼放屁。
少有的在男人臉上看到一點驚訝,看他拿出自己的雙面鏡搗鼓了下,半晌「哎」了聲。
他用相當無辜的語氣道:「欠費了,沒發出去。」
「……」
你二舅姥爺的。
翻出了今晚的第二個大白眼,惡狠狠地將自己的雙面鏡塞回乾坤袋,南扶光推了他一把。
然後踢著正步,腳踏怒火,轉身回到戲台前方。
殺豬匠倒是並未追上去,只是順著她推攘的力道撞到身後欄杆,「哐」地好大一聲。
但他卻皮實肉緊般毫無反應,面色淡淡,盯著她的背影。
直到人走遠了,他方才抬起手,若有所思地碰了碰面頰……
似有餘溫。
那一小片皮膚的存在感高到不亞於方才被狠揍一拳。
哎。
……
遠在雲天宗山腳下,凡塵界。
收到來自殺豬匠的雙面鏡呼叫時,吾窮有一種相當荒謬的感覺。
「您好?」
「她好生氣。她不理我。」
「…………那種『我早就提醒過您的『廢話我就不說了。您打包帶走的兩隻豬沒派上一丁點用場嗎?」
「一瞬間就叛變了,撲向她時甚至沒回頭看我一眼。」
「啊……」
「嗯。」
「我聽說淵海宗那個古生物閣閣主最近天天圍著日日打轉……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隨便的紈絝子弟,不僅到哪都打報告,平日多喝一口水都會報備。」
「……」
「你看看人家。」
雙面鏡那邊沉默了數瞬,直接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