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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趙氏上了茶,就和吳氏一起退了出去,留幾位長輩坐著說話。
按理說,吳氏也算長輩了,但她到底年輕,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倒不如跟趙氏和江銜月在一起自在。
陸氏看屋裡只剩下三奶奶和李氏、陳氏,才又起身告罪,「倒真是我冒昧了,本來只是想和您親近親近,不成想攪了你們的熱鬧。」
「這是什麼話,你可是請都請不來的客人,你能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這兒大侄媳婦兒和兒媳婦兒也都是和氣的,大侄媳婦兒自從上回見了你,就不住地跟我誇你,我早想著要見一見,就是你今兒個不來,哪天我也要請你來的……」
說親任務被鍾老金攬了過去,陸氏不用操這個心,便安心坐下,笑著跟她們聊起家常。
沒一會兒,還是聊到小輩兒們身上。
陸氏提起江銜月,「……我上次見了也是喜歡得不得了,只知道是屬兔,什麼時候生的?」
「八月中生的,月亮正圓的時候。」三奶奶不曾直言,只是隱晦地點明。
江家人少跟人提起這個。
江銜月生在中秋之夜,月亮正圓的時候。
她幼時圓滿,知道的人都說這是個會投胎的女娃,生得好,長得好,以後一定是個有福氣的。那時不少人都攀扯程氏,想跟她定個娃娃親。
及至後來程氏離世,江旭出走,有些愛道人長短的村人便改了說辭,說正是江銜月生的時辰太圓滿了,一生下來又什麼都有了,下半輩子只有失的,少有得的,是個苦命的。
雖沒人當面說,但同村同里的,江家人難免聽到些風聲。
他們心疼不已,有意無意地和那些說長道短的人家遠了關係,便是往外租佃田地,也都略過他們。
時日長了,自有心明眼亮的人發現,說的人才少了。
陸氏聽明白了。
「男怕初一,女怕十五」,鄉里人家不少都信這個,所以即便有這些日子生的男孩兒女孩兒,也都會隱晦地說成月初生的或者月中生的,甚至愛計較的,過生日也要錯一天過。
陸氏不信這個,她還是初七生的呢,這一輩子不還是平平安安的。
雖說年輕時吃過苦受過累挨過窮,但他們有手有腳,踏實肯干,日子也還是過過來了,且一天比一天過得好。
就算比上不足,但夫賢子孝,家庭和樂,她很知足。
她樂呵呵地道:「這也難怪了,上次弟妹說叫月兒,我就想著,這名兒和這人真般配,原來就是可著生辰起的名兒。怪不得月兒這樣靈秀,我要是有這麼個閨女每天依著偎著,想必做夢都會樂開花。」
夸自家孩子的話,沒有人不愛聽的。
連大伯母都有幾分動容。
三奶奶眼角笑出幾道褶子,「那還不簡單,你要是喜歡,認她作干閨女,以後讓她把你當親娘孝順,我們月兒也多個人疼她。
「就不說這個,我聽我那侄媳婦兒說,你把家傳的鐲子都給了她,就是不認乾親,她孝敬你也是應該的。」
陸氏滿臉堆笑,「那感情好,我回去就跟我們當家的商量這事兒,我們盼了大半輩子就想盼個閨女,如今總算盼到了……人家總說生兒子好,依我看,還是生閨女好,兒子大了總要成家立業,支應門庭,總不如閨女貼心。」
「生兒也好,生女也好,只要教好了,大家都好。只看你們五郎,我就知道你家那幾個小子必定都是好的。」三奶奶笑呵呵捧場。
「說多好也談不上,不比嬸子家的小輩,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不過他們兄弟倒也都踏實懂事,還算讓人省心。尤其我們老五,從小就穩當……
「我們老五屬狗的,只比他四哥小一歲多。他四哥冬天生的,他是隔年春天生的,那時候他四哥也沒多大,夏天我就把他倆放蓆子上,讓老大、老二帶著老三看著。
「他幾個哥哥沒一個老實的,不是揪他耳朵,就是撓他腳丫,老四更是愛往他身上撲騰,這麼些人鬧騰,硬是沒把他鬧騰哭,他照樣躺得雷打不動的,不是睡覺就是一個人轉著眼珠子發呆,醒了也不愛哭,就自己在那兒玩,看看天,看看樹,再樂一樂……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脾氣好的。
「等長大一點了就愛跟著他爹跑,他爹做什麼活,他就在一旁看著。話不多,手腳卻麻利,眼裡也有活兒,遞個東西跑個腿兒,從來不等他爹說,他就做到前頭了。
「外頭人見了說他老實,可如今看,正是他這個老實人把他爹會的東西全學手裡了……」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即便不提親事,陸氏還是將自家兒子誇了一通。
她語言風趣幽默,神情詼諧生動,將幾兄弟幼時發生過的趣事娓娓道來,引得屋裡幾人談興更濃。
直至日頭都快升到正中了,吳氏帶著趙氏和江銜月開始準備晝食了,陸氏才起身深深福了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