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嚴渠的稟報,嚴述又把目光轉向了嚴梁:「當年所有的首尾我們都已經處理乾淨,不應該會留下把柄。
「但賀平執掌錦衣司多年,一直穩坐指揮使之位,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此案不管最終能否查到水落石出,他都一定會對皇上有所交代。
「我們嚴家在朝堂之上穩立了數十年,怎麼可能事事周到?就牢里還有個周勝呢。
「賀平倒不怕,只要皇上不下定決心處置嚴家,他才不會吃力不討好。」
嚴梁點頭:「沈家那邊已經在設法盯著了,但這些年我們一直未曾放鬆,倘若有把柄,也早就拿到手了。
「如今就算從深挖掘,也須有契機才是。」
嚴述站起來:「沒有把柄,可以製造把柄。沒有契機,也可以製造契機。作事不要默守成規,大膽一點!」
嚴梁默語。
嚴渠上前:「沈博掛帥多年,最了解他的必然是他麾下的武將。去年大軍凱旋,賞賜下來的官爵並非人人有份。
「那些沒有得到封賞,或者封賞力度不夠的將領,他們手上未必拿不到沈博的錯處。」
嚴梁扭頭:「胡玉成還在東南打仗,此時在武將內部調動紛爭,與大局有何益處?」
嚴渠冷哼:「可眼下沈家已經成了咱們的心腹之患,哪管的那許多?先把沈家滅了才得安穩。」
嚴梁凝眉:「無知!」
嚴渠求助似的看向嚴述。
嚴述捋須走了幾步:「這次梁兒說的有道理。胡玉成是咱們的另一步棋,京中的事不能影響到他。另尋良策吧!
「結黨營私,勾結外臣,居功自傲,濫用兵權,只要坐實任何一條,都夠皇上擼掉他兵部尚書的實權的了。
「只要沒有實權在手,剩下的還有何辦不到?」
兄弟倆互視一眼,嚴渠出聲:「沈家擁躉甚多,又才立了大功回來,此計未必成功。」
「你也迂腐!」嚴述睨他,「當年楊廷芳身任首輔,一呼百應,若論官職,你祖父當時還在其之下,最後不還是成功被掰倒,落得抄家斬首的下場?」
他屈指敲著桌面:「記住,事在人為!」
嚴渠垂首:「是……」
「去辦吧。」嚴述吸氣,「聽梁兒的行事,儘快找機會下手,雖然賀平不可能會找到真憑實據,也要以防萬一沈家從中作梗。
「同時,賀平的去向也要緊緊盯著,以防他們真的拿到什麼,我們還蒙在鼓裡。」
兄弟倆先後稱是退去。
嚴述站在窗前,捋須片刻之後也走向內宅。
因為靳氏捅的這簍子,家裡倒了這麼大個霉,嚴夫人焉能不收拾她?
這些日子便將她關在家廟裡,日日抄經悔過。
但兩個年幼的孩子又離不了母親,於是關滿了半個月,嚴夫人又讓人把她接了回來。
這操作就讓陸瓔更加不明白了。
這可不是僅僅得罪了陸珈而已,而是連累了自己的公公和丈夫的官身,以嚴夫人之嚴苛,這都能忍,實在不可思議!
但這半個月裡,嚴夫人對她的態度已大有改觀,陸瓔也不會傻到在此時生出事端。
正陪著嚴夫人在房裡看帳,嚴述就進來了。
陸瓔親自給他遞茶,嚴述看了一眼她,擺擺手:「我與你母親有話說,你回房吧。」
陸瓔乖順稱是,退出去了。
嚴述把茶放了。「陸珈呢?」
他猛的一提這個名字,嚴夫人也愣了愣。「怎麼了?」
嚴述凝眉:「當初我們費盡心機把她送到了太尉府,至今她都沒有有任何建樹,這個丫頭多半靠不住了。」
這麼一說,嚴夫人也沉了臉色。「前番她在白雲觀對著靳氏死咬不放,我便覺著不對勁。
「她若跟我們一條心,怎會如此不留情面?
「反過來講,如果不是她,沈家這次又哪裡來的理由蹬鼻子上臉?我反倒覺著她已經與沈家沆瀣一氣!
但他們成婚才不過三四月,況且中間還隔了個與我們緊緊站在一起的陸階,我卻不明白沈家如何會信她?」
嚴述道:「這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這個丫頭如果確實把我們耍了,敢把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上,那就得讓她知道什麼是代價!」
嚴夫人點頭,緩聲道:「看來我該去見見她了。」
「去吧。」嚴述慢慢地低頭啜茶,「嫁過去三四個月了,也該有些消息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