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珈聞言卻感到好奇:「皇上心裡的刺?哪根刺?」
「自然就是那根叫做『皇權』的刺啊!」易喆說道,「宗室再遠也是皇上的同族,代表著天家顏面,嚴家此舉,實為與天子奪利!也是拂逆了皇上的面子!」
楊伯農點頭:「我家大人也說,皇上心裡有兩個東西碰不得,一個是天子的權,一個是天子的利,嚴述狗膽包天,剋扣宗室的年例也就算了,竟把主意打到了東宮頭上,這就是捋了皇上的虎鬚。
「故此他多年來與嚴家虛與委蛇,就是藉機明察暗訪截取實據。但實則嚴家下手乾淨,也未有許多證據流出。得虧每年都有各地宗室為討年例派遣府臣入京,許多時我家大人也有出面接待,這才拿得了些要緊的東西。
「後來他又藉故調入戶部擔任尚書,拿取戶部這邊明面上給宗室的帳目,也正因為這些分不得心,前陣子他才讓麻煩纏上了柳家。總之雖然一路風波不斷,並且在這之上只有嚴述參與的痕跡,並未有嚴頌在,但好在證據是完善了,有了這些,嚴家此番的打算應該可成妄想了!」
第349章 誰能不愛錢吶?
沈博聽完半日,方慨然垂首:「皇上當年相信二龍相衝之說,並不答應立儲,但那年後宮突生一場宮變,皇上險遭謀害。後來文武百官擔心一朝有變,國將無君,朝堂之上便有大半人都提出來冊立太子。
「皇上抵不住壓力,只好冊封了當今東宮殿下。
「可此事依舊令皇上耿耿於懷,直到如今他也不喜歡太子,只許他每月覲見一次。
「司禮監的李公公當年也曾極力勸說立儲,至今也被皇上心裡膈應著。
「看來嚴家正是鑽了這個空子,才敢於明目張胆地欺負殿下。」
楊伯農頜首:「正是如此。嚴家當初就是順應皇上心意反對立儲,藉機剪除了許多異已。也正是因為像這樣一步步投皇上所好,嚴家才會被重用至今。我家大人說,倘要爭過嚴家,在皇上那邊還當攻心為上。」
易喆聽到此處,不由得看向沈博。
往日他們都當陸階與嚴家狼狽為奸,不想私底下他竟然做了如此之多。
有陸階這般深深了解之人,又這般精於籌謀,於當下而言實在是不可多得。
沈博沉吟片刻:「若此為物證,那還缺少個人證。我們回京時日不長,與宗室並無接觸。並且,宗室都在京外,而當下我們只有一日時間,遠水也救不了近火。若無人證,我怕到最後仍是讓嚴述給逃脫了。」
沈輕舟聽到此處,即說道:「這一層,交給我便是。明日一早,我自會找出人證來。」
沈博納悶:「你?」
隨後他猛然一震:「難不成你是指太子殿下?」
明日一早就能出面的,只有在京的宗室。在京的宗室,也只有太子啊!
「你竟然還私下裡跟太子有聯絡?你知道要是太子被人抓到私謁大臣該有多重的罪嗎?!」沈博真是一次次被他的膽大妄為給震驚到了。這小子在京多年,到底都幹了些什麼?而這些事情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曾聽……聽說!
「當下這個時候,父親就別在意這些細節了!還是辦正事要緊吧。」陸珈連忙打圓場。
易先生也道:「少夫人所言極是。既有了主意,那便該立刻行事才是!方才李公公也來過了,司禮監恐也要生變。」
「李泉?」陸珈聞聲驚訝。在遐邇樓里見到高洪之時,她就記起來過後不久,司禮監這位掌印太監便被高洪鬥倒,成為階下囚後悽然死去。此事當然只有她和沈輕舟知道,卻沒想到李泉竟跟沈博有私交!
「李公公說替嚴家求情的是高洪,並且高洪很可能拿到了不利於他的某種把柄。我如今很擔心他。」沈博臉上浮現出了憂心,「這麼多年來,他替我傳送了不少京城的消息,也出了不少力,但宮中我實在插不去手,也不敢插手。
「同時如若高洪得手,那就等於嚴家得手,我其實懷疑嚴家是否有了李公公的把柄。」
陸珈聞言看向沈輕舟:「那就更得快速行事了!」
沈輕舟起身:「天快亮了,我先去跟宮裡聯絡。」
楊伯農道:「我家大人去了嚴府,不知情況如何?時候不早,我也該告辭了。」
沈博步出簾櫳:「我送你。」
楊伯農要推辭,沈博卻不由分說與他同走到了屋檐下。
出來這一路無語,一直走到前院停車之處,沈博才似斟酌般道:「你家大人與輕舟私下往來有多久了?」
楊伯農一時不明白他何意,不敢貿然回話。
沈博便擺手:「不必害怕,我並非興師問罪。只是……」說到這裡他又止住,似微微嘆了一氣。
楊伯農見狀遂道:「我家大人仰慕太尉大人風采已久,時常期盼大人能撥冗到過府來坐坐。回頭若大人得閒……」
沈博點點頭:「改日定當拜訪。」
楊伯農笑著離去。
沈博眉頭聚著郁色,待他出門之後才折回來與易喆道:「讓人備車,我要去趟吳將軍府。」
……
嚴府這一夜無人入眠。
嚴頌房中整夜亮著燈,嚴梁兄弟也直到天色大亮之後才一前一後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