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原本想帶她走,但她認為留下來更好,於是就幫他做了一番遮瞞,但時間長了必定不行,有心查探還是能看出端倪!」
沈輕舟擦著手背上的血說道。
陸珈憂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逐漸落在身後的嚴府:「必須即刻告訴父親,請他加快速度辦理手頭之事。
「嚴梁不是個好相與的,父親一定要趕在他發現端倪之前辦完手上的案子,否則陸瓔只有死路一條不說,我們的事情也不會再順利!
「事到如今,父親必須得對瓔姐兒的事給個說法了——我們先去陸府!」
……
漏刻到了戌時。
城南小宅里燈火通明,嚴梁手撐額頭盤坐於榻上,沉默無言就像一座雕像。
陸瓔說的那些他不敢相信,嚴渠私下裡那般胡鬧,他知道,但嚴渠竟然有那樣的隱疾,怎麼可能?
從三房出來之後,他就讓人把嚴渠養的那兩個外室帶了回來。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他竟無話可說。
除了正式被他養在外頭的兩名外室,還有青樓里的女子,胡同里的暗娼,無不與他有過瓜葛。
只不過未必全都知道他的花名,但是說到容貌,就知道是那個一來就上器具,從來不真正近她們身子的變態公子。
嚴梁從天色擦黑一直審到夜深,越聽越心驚,越聽越心力交瘁。
與他同母所生的弟弟只有嚴渠一個,其餘那幾個庶子雖然也有出挑的,終究隔了個肚皮,嚴梁待他們總會有所不同。
一切要緊之事,他也只叫代嚴渠去辦。
這意味著在當前對抗政敵的道路上,嚴渠除了是他的手足,還是他關係最緊密的夥伴。
不能人道,雖然影響不到日常辦事,但往長遠來看,終究導致勢單力薄。
而作為親哥哥,又如何能替他接受這樣的事實?
再有陸瓔,過往不管她是如何相逼靳氏也好,如何又私下裡存著和陸家親近的念頭也好,他都認為這不是一個嚴家媳婦該有的行為。
可當知道了這個真相,他忽而又不堪回首過往對她的那些指責。
「大公子!」
虛掩的房門被推開,隨身侍候的家丁走進來:「出大事了!太太,太太不好了!」
嚴梁從撐額的掌心裡扭轉頭,看了他足有三息才下地站起來。「你說什麼?」
家丁滿含眼淚,撲通跪下地後指著外頭:「太太方才不知為何又去尋三奶奶的不是,在三房裡對三少奶奶一頓責打,結果在三少奶奶暈倒之後,自己也遭遇了不測!
「府里人都不知大公子去向,方才滿城裡尋找,直到方才小的聽到動靜,出外查看才知道……
「公子!」
家丁話沒說完,嚴梁身子晃了兩晃,最後一個健步就沖了出去!
……
事情是酉時末刻發生的。
嚴梁回到府來時是半個時辰之後。
三房裡已經擠滿了人。
嚴頌和幾個管家正在主持局面,旁側耳房裡傳來侍妾和庶子女們含著各種意味的哭聲。
門口讓人攔著,不許人隨意進入。
家丁高喊著大公子回來了,院子裡圍堵的人群便分開一條道來。
嚴梁在院子裡匆匆見了嚴頌,遂大步走進去,只見屋裡滿地狼藉,嚴夫人側躺在地下,兩眼還大睜著,鮮血已經在她身下漫開一幅圖。
她前方不遠處是早就被五花大綁壓跪在地的芸豆,還有呆坐在地上的陸瓔。
陸瓔一邊臉腫得極高,髮髻全散,目光著落之處正是地上的嚴夫人。
「這是怎麼回事?」
嚴梁望著她。因為問得極用力,他的聲音喑啞。
陸瓔搖頭:「我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母親就來了……我在裡間換藥,她卻非說我不在。
「等我穿好衣裳慌慌張張地出來,屋裡就只剩下她了。她開口就責問我——」
「責問什麼?!」
陸瓔抬頭:「我不敢說。」
蒼白面容上,一泡眼淚奪眶而出,脆弱得如同花尖清露,嚴梁何曾見過她如此。
「大哥!」
嚴渠一聲驚呼之後,隨機跪倒在嚴夫人旁側:「母親!母親!……」
嚎了兩聲他立刻朝芸豆踹去了幾腳,要不是下人架住,芸豆怕已經死於他腳下。
他又轉向陸瓔,高舉起巴掌:「你為什麼不攔著?為什麼不攔著?!」
陸瓔縮著身子發出尖叫。
一個高門貴府的少奶奶,此刻在合府下人的面前,狼狽倉惶得就像根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