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們這收費便宜,這一百塊錢還花不完哩。」
女人沒搭茬,只是默默從那一沓錢里又抽出了十幾張放在桌子上,然後溫聲向她道了一聲謝:「謝謝大夫,謝謝你帶給我們兩口子這好消息。」
「不,不用了吧……」
「用的用的,」既然老婆做了主,男人便也把錢往前推了推,「一點小錢而已,你就收下吧!」
看著這桌子上的一千多塊錢,沈妙不禁咽了咽口水。
分明是人見人愛的錢票,可怎麼總覺得有點燙手呢?
她知道,這錢其實並不是為了女人懷孕的喜訊,而是自己配合她演戲的演出費,同樣,也是讓自己閉嘴,不能將真話告知男人的封口費……
既然懷了孕,自然就不用再給男人做檢查了,於是他們夫妻倆就這麼歡歡喜喜地回家了。
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晚上沈妙準備關門回家時,女人卻又折返了回來。
那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村路上很顯眼,四個八的車牌號更是凸顯她的富人身份。
從車上下來,這次女人沒有讓司機陪著自己一起,而是獨自一人來屋裡面對沈妙。
「沈大夫,今天的事,謝謝你。」
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眉開眼笑,也不似白天診脈時的緊張侷促,此時此刻的女人不再是依靠在男人肩膀上乞求疼愛的貴婦人,三分客套七分凌厲的氣場,要比她的丈夫更像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商場能人。
沈妙乾巴巴地扯著唇角,「不用謝,應該的。」
外面已經沒有來看病的病人了,她這個時候來一定是有話要說。
害,她就知道自己沒有發財的命,這一千多塊錢哪是這麼容易就拿到手的?
於是不等女人開口,沈妙就主動打開了錢匣子,把白天她給自己的十幾張百元大鈔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這是你多給的診金,一分沒動,都在這兒了。」
女人笑著搖搖頭,「給出的錢,我是不會再拿回來的。」
把錢重新推回去,女人扭頭看了一眼守在院子外面的男人,意味深長道:「沈大夫,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你應該能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
說著,女人再次打開了自己的手提包,從裡面又拿出一疊鈔票,疊放在了那一千多塊錢上。
沈妙:???
沈妙看不清那一沓鈔票有多少張,但肯定比十張加起來要厚得多。
原來這就是有錢人嗎?百元大鈔在他們的眼裡真的是不值錢啊……
將目光從鈔票上收回,沈妙定了定神後,努力讓聲音變得平靜,回答說:「其實你不用這樣。」
「哦?」
女人再次把手伸進包里,「嫌少嗎?」話音剛落,又掏出一沓鈔票放了上去,「這樣夠了嗎?」
沈妙:???
是自己的表述有問題嗎?女人怎麼會覺得她這句話是嫌錢少的意思?
這麼厚的一沓錢加起來,少說得有小一萬了吧……
在與女人對視的那一瞬間,沈妙的腦海中倏地閃過了一個很壞的念頭:咳咳,假如自己再說點似是而非的話,那她是不是還會往上加錢啊?
這萬元戶會不會當得有點太容易了?!
不過在最後,理智還是戰勝了她想要滋生的貪念,因為從小她接受的教育就是「拿己所得、不圖彼財」。
屬於自己的,她一定會要,不屬於自己的,她也不會貪圖。
爺爺也常說,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既然選擇當大夫就要平等地對待每一個病人,不能用診金的多少來衡量人命的價值,更沒有先醫後醫、不醫挑醫的事。
「我是說真的,」沈妙踩著心裡對這筆錢的渴望,硬是把這一摞錢都推了回去,「你真不用這樣,不需要用錢來堵我的嘴。」
哪怕沈妙的態度已經足夠誠懇,但女人的眼神里卻仍然保留著懷疑。
或許是在商場上打拼得太久了吧,讓她很難相信任何人,更難相信會有人會拒絕金錢的誘惑。
拉來一張椅子坐下,女人隨手將包放在桌子上,習慣性地翹起了二郎腿,或許是意識到這樣可能會擠壓到肚子裡的孩子吧,又趕緊將翹起的腿放了下來。
女人今天沒有化妝,只塗了淡淡的一層唇膏,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