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慌地鬆開手,看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真是頭大蠢驢。
第5章
翌日,張以嶠的父親沒有露面。
代替他出席的,是三萬塊錢的轉帳。
三萬塊。這件事就此落下帷幕。
事情被壓下,但偶有隱晦的眼神,在我和張以嶠之間打轉。
閒言碎語像牆角潮濕的青苔,黏附在我們身上。
許綺夏不再向張以嶠示好,也不再明目張胆議論我的家事。
我的書包帶子斷了,她把她用膩的舊書包送給我。
我查了價格,把它賣了七百塊,花四十買了個新的書包。
她發現了這件事,當眾誇我:「銜青真有商業頭腦!」
一句挖苦換七百塊,性價比極高。我坦然接受她的諷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刁難我,我反而安心。
關於我媽媽的討論熱度驟降,同學開始談論我有多摳門。
有什麼關係,摳門就是愛錢,世上沒人不珍惜錢。
晚自修結束,許綺夏不再擺弄她那台昂貴的相機。
她親昵地攀上我胳膊,不好意思地撓頭:
「對不起啦,銜青。之前不小心把你媽的事說漏嘴了。」
我不著痕跡地抽出胳膊:「沒關係,我不在意。」
「還有還有。」她在桌屜東翻西找,「新買的手鍊也送你。」
沒等我回答,她就鬆開手,珠子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響聲吸引來同學的目光,她懊惱:「怎麼壞了呀?這挺貴的。」
貴就能賣錢。我蹲下一顆一顆撿,一點一點摒棄自尊。
許綺夏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如果你還不喜歡,可以再拿去賣錢。」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又開始交頭接耳,我宛若針芒刺背。
我蹲在原地,抬頭看見她志得意滿的笑,才知道她並沒有偃旗息鼓。
那種微妙的感覺又回來了,許綺夏,她仍以戲弄我為樂。
這種戲弄介於玩笑與報復之間,沒人會想到給它定罪,除了我自己。
「謝謝你,綺夏。」我起身,「原來當警察這麼賺錢啊。」
她沒想到我會反嗆,面色一白,可憐巴巴地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神色淡然的周應槐出現在教室門口:「林銜青,來一趟。」
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我們一前一後地進了辦公室。
我的貧困生補助申請表,端正地擺在他桌上。
「這次的補助申請,我不打算給你通過,你拿走吧。」
「哦。」我低頭看鞋尖,「是因為我偏科?」
「成績不是主要原因。」他端起水杯,「有人舉報你。」
「舉報?」我心底冒出幾個名字,「是誰?」
「匿名郵件,說你用名牌書包,截圖了你的出售連結。」
「那是許綺夏用膩了送我的,我掛網上賣錢。」
周應槐抬眼看我:「我不是要你解釋,是通知你結果。」
「您不相信您的學生?您應該去找許綺夏!」
他拉開抽屜,修長的手指輕敲一張紙條:「我相信過你。」
「小樹林見,記得帶錢。」
這張被膠帶粘起來的紙條,靜靜地躺在一沓試卷上。
周應槐語氣漠然:「但現在不信。」
我的瞳孔驟然緊縮,心跳逐漸加快:「您什麼意思?」
他沒抬眼看我:「我把那張紙拼了起來。」
不可能,他不可能把撕碎的紙拼起來。
「這哪來的?」
「這上面有你的指紋,林銜青。」
我腦中一片混亂,他轉過身:「你為什麼要說謊?」
「這張紙條不是我寫的。」
「這樣啊。」他輕扣桌面,「那你寫的那張紙條在哪?」
「不、不是,我沒有寫紙條!」
「監控里,你每次去樹林餵完貓都會直接回宿舍,所以總背著書包。」
他顯然有備而來:「可事發當晚,你沒帶書包。這說明你早就想好了。事發之前,你就已經知道自己會再回教室。」
「我只是忘帶了。您是在主張受害者有罪論嗎?」
「林銜青,你不僅擅長謊,還很會混淆概念、對人道德綁架。」
「……」
「紙條是我偽造的,我也沒送它去驗指紋,我在詐你。」
「……」
「你露出破綻了,林銜青。你確實污衊了你的同學。」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我失去對峙的耐心。
「他活該被耍。」
「原來你支持受害者有罪論。」
「你想幹什麼?」
「道歉,退還賠償金,剔除你的補助名額。」
「你是想訛錢吧?」
這件事,他沒有先告訴張以嶠,而是先告訴了我。
他一定是想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