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營地後, 戚清特地選了與陰陽橋相反的方向。
他沒問過岳寂為何會受陰陽橋影響, 龍傲天總歸有點與眾不同, 和蜃族扯上關係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岳寂自己清不清楚原因。
事實證明,那片山林果然是聞老設的局。
隨著他們不斷往外圍走, 路邊的靈草便越多,從稀疏幾株, 到傳言中的遍地都是, 也堪堪兩天腳程。
戚清仔細挑揀著摘了一些, 見好就收,怕岳寂再次中招,沒讓他動手。
走出山林後, 眼前豁然開朗,平坦的原野一望無際,遠處山巒輪廓在青色的霧氣里朦朦朧朧。這樣開闊毫無遮擋的地形本該讓人不安,但接連兩晚卻意外地平靜。
戚清手指搭在眉骨,估測了一下最近的那座山,覺得今晚多半能抵達,便轉頭回去叫岳寂。
往常這個時辰,岳寂早就起了,偶爾還要鬧鬧他,今日嗜睡得有些反常。
戚清回到幕帳里,俯身輕輕拍了拍榻上人的臉:「岳寂,醒醒。」
岳寂皺起眉毛,遲了一秒才睜開眼。
「唔。」他眼神尚有些迷濛,問:「幾時了?」
戚清瞥了眼天色:「比昨日晚些,你怎麼了?」
岳寂眨眨眼睛,似乎睡迷糊了,戚清直接摸上他的手腕,靈力順著經脈走了一圈,卻未察覺異常:「昨日趕路很累?」
岳寂搖頭,就著他的手坐起來,無意識摸上了額頭,片刻後吐出一口氣:「我只是……我做了一個夢。」
「噩夢?」
「不,不算。」岳寂眸色微沉,一邊回想,一邊緩緩道:「我夢見自己站在一座塔里,面前有許多牌位,四處燒著紅燭,塔門鎖了,很多人環繞在我的周圍,說我……不該來,不配站在這裡,要將我逐出去。」
戚清一怔,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難道是他還沒解鎖的打臉劇情?
「這群人長什麼樣?」他追問道。
岳寂抿唇:「餘光看著像人,可當我仔細一看,又化作了霧氣。」
戚清下意識就想翻出原著解鎖,礙於岳寂在旁邊,手抬起又放了下來。
見他擔心,岳寂反倒收斂了神色,寬慰他道:「許是夢魘作祟,無妨,待我做個擋煞的鎮住便是。」
說著,他從納戒取出一物,當著戚清的面,就開始光明正大地削削改改起來。
戚清定睛一看,臉瞬間色黑了。
——岳寂竟又掏出了那個丑立牌!
「拿、它,擋煞?」戚清聲音很輕,一字一頓,卻極為陰森。
岳寂拂了拂臉上濺到的木屑,解釋道:「我為它點睛著色,再繪就符咒,立在門口,定能震懾夢魘。」
戚清深吸一口氣,指著立牌:「……你管它叫震懾?」
他眼睛應該沒出問題吧。
這立牌除了丑,哪有一絲威嚴?
更何況這東西的外輪廓根本就是按照他的模樣雕的,就算他不情不願,也不得不承認立牌等同於他在岳寂心裡的「化身」。
……現在岳寂要拿它守夜。
岳寂點頭,肯定道:「師父的形象本就高大威猛,我再稍加修飾,定叫人不敢直視。」
「……」
只有不敢直視這一點是真的。
見眼前人又蹲下去修改那慘不忍睹的平臉,戚清沉默半晌,忍無可忍道:「收起來。」
「師父莫急。」
岳寂頭也不抬道:「馬上就好了。」
戚清冷笑:「你就是改到明年,它也還是這個醜樣子。」
這麼丑的立牌在天度宗閉關洞府旁邊還有好幾個,光是想想就絕望。
岳寂充耳不聞,繼續執著地修改,不僅沒好轉,反倒讓立牌本就寒磣的臉更加慘不忍睹。
待輪廓大體打磨完成,他仔仔細細地往眼睛和嘴巴抹了螢粉,昏暗的光線里立起來一看,丑立牌雙眼放光,歪斜嘴角咧出詭異弧度。若遠遠望去,就好像空中單獨飄來了一雙眼睛和一張嘴。
岳寂卻渾然不覺,拿著傑作兀自欣賞了片刻,期待地給戚清展示:「師父,如何?」
戚清和這丑東西面面相覷,有理由懷疑岳寂在報復他。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勉強道:「……很有創意,還是收起來吧。」
鬼來了都害怕。
岳寂瞬間備受鼓舞,將立牌往門口旁邊一插:「那就放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