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霄見狀,俊臉上有笑意迸發。
他不禁望向兄長,朝他翹起了大拇指。
季與京沒有任何回應,但經由他稍松的臉部線條可窺見他的心情。無論最後能否請動裕永老人出山,能和他見一面都是極好的。
兄弟兩人在高瘦少年的引領下進了土樓。
走出狹長幽冷的走廊,三人重回日光下,土樓內的景致映入季與京和葉霄的眼底。樓高三層,每一層都有數間大小不一的房間。初看樸實無華,再看有雅溢出。
高瘦的少年這時開腔,「師父說只見一人,季先生要自己上去。」
「二樓,懷德房。」
聞言,葉霄立即開口道:「哥你趕緊去吧,我在底下和小兄弟喝茶。」
話落,長臂一伸,沉沉地落在了高瘦少年的肩上。那股熱絡勁兒,仿佛他和他是相識已久的老友。
高瘦的少年竟也沒推開他。
季與京面朝兩人,嘴角細微地勾動了一下,隨後徑直上了二樓。
他很快地尋到了懷德房,房門緊闔。
季與京沒急著敲門,目光於門匾上的「懷德」二字上流連。他自小練字,至今仍保有這個習慣,自是知道這幅字的分量。誰書寫的雖未留名,但他確定出自極北蕭家,名副其實的一字千金。
看過,朝著房門抱拳,腰身微躬:「嶺東季與京,求見裕永先生。」
話落,他隱約聽見屋內有人笑了聲,「進。」
季與京推門而入,出乎意料,這間房並不是他想像中的冰冷。
屋中兩側,是兩面書牆,牆頂齊梁。靠近右邊書牆,置有一張茶榻。不似尋常茶塌,它是弧狀,橫面又寬。更新奇的是,弧旁有井,需水可及時取。
榻面有一整套茶具,是色調偏冷的瓷。
還有些半成的兵器和一沓沓的圖紙。
溫潤茶煙縈繞,氛圍妙極。
「不愧是裕永先生。」四目相對時,季與京笑著道。
裕永先生:「過來坐。」
季與京:「多謝先生。」
說話間,他闊步走向茶榻,片刻後於裕永先生身旁坐定。
裕永老人隨即遞了杯熱茶過來,他眉眼含笑,意態慈愛柔和,仿佛只是個尋常老者,見到了同村的少年。
「我竟不知你叫季辭。」
季與京笑答,「辭是我的表字。您不識季辭,為何輕易地允我進來?」
裕永先生:「我雖不識季辭,但在嶺東以天下安平為志向又有能力找到這裡的,唯季與京一人。」
季與京可以有千萬種名字,但他就是他,了解他的人永遠不會錯認。
讚譽點到為止:「嘗嘗我的茶,來自極北。老蕭托人給我帶過來的,說它有個極詩意的名字,喚雪。」
季與京拿起杯,朝著裕永老人揚了揚,「懷德二字也出自蕭老的手吧。」
裕永老人聞言,眼中有詫異一閃而過,「這都讓你瞧出來了?你倒是同傳說中不一樣。」
季與京飲了兩口茶,將茶杯虛松攏於手心。
他手的顏色呈古銅色,肌膚粗糙,一眼便知他是不避勞苦親力親為的主。
「如何不同?」
裕永瞥了眼他的手,隨後目光上揚,落在了他臉上突兀的長疤上。
「傳說中你行事邪乎跋扈,摸不准,控不住。」
傳說中,嶺東之主季與京一身蠻力,胸無點墨。如今一見,發現並不是。
若換上精緻的衣袍,撕去他臉上的刀疤偽裝,無
論氣度模樣還是行為舉止,季與京都擔得起「翩翩公子」四個字。他甚至能憑字道出書寫之人,在這書寫之人早已避世的情形下。
聽完,季與京低冷地笑了聲,「若傳說能信,如今這世道不該如此。」
氣氛一瞬冷到極點。
過了好一會兒,裕永才開口破了這冷滯,他直言,「你有大志亦有破局的能力,老頭子我很是佩服,但你所求我不能允。」
季與京為何而來,裕永老人比誰都清楚,過往也經歷良多。
「先生身懷絕技,又心懷萬民,當真甘心一直窩於偏寂處?」
裕永老人聽完只是淡淡一笑,笑音中隱約透著悲涼,「季與京,或許再過過等你離皇權更近些,你會明白時局似洪流,某一個人的不甘心恍若微塵,根本不值一提。」
多年前,他也曾像季與京一般滿心豪情壯志,最大念想是家主霍唯江能衝出西南,提及天下諸雄,必定有他的名字。
結果霍家與世家聯姻,成了西南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