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舒明眼底湧出詫異,「黛黛怎知?」
林青黛如實道明:「在一本叫作《張賢游四十八州》的遊記里。」
書中有提到潯國境內藏有秘寶。
得它者,可得天下。
只是在今日之前,她一直以為這是張賢為吸人眼球杜撰出來的,沒想到是真實存在的。
藏寶圖的一部分還在她的家中。
自家嬌嬌讀書的聰明勁兒卓舒明是了解的,她話方落,她眼中的詫異便盡數散了去。
重回正題。
「明帝當政時,就在找尋可鎮山河的秘寶了。可藏寶圖,他費盡心機也沒能湊齊。」
「卓家先祖曾經想過將家族的這一截獻出,可後來想想,又放棄了。」
「那會兒皇家只有藏寶圖的四分之一,卓家就是給了,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不如藏起,觀後續局勢再做定奪。」
豈料,這一觀就是百年。
明帝去了,他的後代曾經將潯國推向了強盛,可如今,好像又……
想到混亂的時局,想到自家病弱的乖乖即將踏入這「波雲詭譎」,卓舒明不禁又沉沉地嘆了口氣,「黛黛,今兒娘親將這幅藏寶圖交與你。」
林青黛聽完,下意識地推拒,「那怎麼行?」
這圖太貴重了。
她怕自己護不住。
卓舒明讀懂了她的心思,探出手,寵溺地撫弄了她的髮鬢,「黛黛,這天下亂不亂最後會走向哪裡,我們女子從來做不了主的。」
「可我們有家有親朋,總要做些什麼對嗎?」
在這個頃刻,卓舒明的聲線前所未有的柔和,「黛黛,娘親不若你聰穎冷靜,將這幅藏寶圖交由你保管娘親很放心。」
「娘親所求不多,只希望黛黛未來能儘可能地護住自己以及親朋,哪怕未來貧微,只要人齊齊整整,便是最大的幸運。」
林青黛安靜地聽著,待到卓舒明話落,素白的雙手橫過小桌,握緊了卓舒明的手,「娘親,莫要思慮太多,對身子不好。」
「您若是真覺得黛黛聰穎冷靜,以後就莫要再管外面的事兒,一切交予黛黛。」
「好嗎?」
纖柔細軟似柳條的嬌嬌兒,卻妄圖抹走壓在母親心頭的濃重陰霾,任何人看來都是荒謬,註定無法實現的。然而,迎著女兒明潤而篤定的目光,卓舒明心裡的灰霾在一點點散去。
她並不是篤定女兒能完成她對她的期許,而是覺得有這麼個女兒,即便是死了,她卓舒明這輩子也算值了。
「好。」
林青黛聞言,彎著眉眼笑開來,眼眸之中仿佛忽然有光墜入,亮得不可思議。
「那我們拉鉤。」
她鬆開母親的手,右手微抬,小拇指懸空勾呀勾。
一副活潑,傲嬌的意態。
卓舒明被逗笑,「你呀。」
末了,她還是順了女兒的心思,同她勾了勾手指。
意外的插曲過後,母女二人收妥了藏寶圖,出了小樓。
簡單用了早膳,喚上了青霧,母女三人攜著一眾家丁朝著位於皇城西北部的寶善街而去。
這寶善街,名兒富貴又美好,然而卻是這皇城至貧處,住的大都是從外鄉來帝都謀生的窮苦之人。
卓家富足百年,每月二十日,都會來這裡派粥。
說是派粥,實則是粥和點心都有。小點每次三種,有些是在城中的食肆定做的,有些出自林家私廚或是林青黛之手。
總而言之,十分有誠意。
對於寶善街的貧苦民眾來說,卓家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林家的兩位小姐就是九重天上的仙女下凡。每月二十就是他們的年節,他們總會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去領食物,歡喜是一方面,同時也不想髒污衝撞了貴人。
季與京打了一整套拳,天色才亮透。
春日清晨,風冷霧清,寒意仍是尖銳。然而季與京的衣著頗為單薄,可就這,他還滿身是汗。
衣料被浸濕,貼向了他的胸膛他的背脊,優越的肌肉線條明晃晃地顯露。
「辭哥。」
忽而,一年輕男子來到他近處,熟絡地喚著他,眉眼盈笑。
這年輕男子名喚昭寧,他和季與京從小一起長大,十幾歲時才隨著父母搬遷來帝都。
他和季與京多年未見了,可兩人之間的聯繫從未斷過,是以季與京昨夜出現在他家門口時,他和父母僅僅是驚詫了十數息便歸於常態,歡喜迎客。
「昭寧。」
季與京笑著走近好友,「今兒去哪兒用早膳?我請客。」
昭寧:「留著下次吧,今兒有人請客。」
季與京觀其神色,只覺得他似過節般歡喜,不由生出了些好奇心,「誰啊?」
昭寧:「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