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策馬走在最前頭,只是後面跟著的並不是叛軍,而不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他們像牲口一樣被拴在一起自城門出來,稍微走慢了些,就會被叛軍鞭打。
張河竟拘了大量的平民為人質,意欲不戰自勝。
宋雲彥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心中憤怒不已。然而兩軍對峙間,面上未顯露分毫。
第一批出來近百人,分兩排站在了張賢馬後不遠處。
張賢笑望宋雲彥,一副胸有成竹的意態,「四殿下,這些人你認識嗎?」
宋雲彥不答。
張賢又說:「不管你認不認識,這些都是你宋家的子民。你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宋雲彥身後的將領秦凡大聲叫囂,「張家要殺平民嗎?」
兩軍交戰不殺平民,這是千百年來兩軍對戰時默認的規則,不然就是贏了,也是臭名昭著,再難獲取民心。
秦凡話剛落,張賢嘴角輕緩勾起,右手一抬。
他身後當即有人揮刀,一刀捅死了一個平民。霎時間,鮮血四濺,恐慌的尖叫聲漫開。
宋雲彥看著這一幕幕,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戰爭的殘忍,心不由瑟縮。
張賢仿佛沒聽見那些恐慌的尖叫聲,望著秦凡,「除了城門口的這百人,城裡還有近千人。」
「從現在開始,你們對我說話客氣點,有一句讓我不滿意,我就捅死一個。」
宋雲彥側眸看了秦凡一眼,「情況特殊,去請李將軍前來。」
秦凡:「諾。」
話落,當即遣了兩名士兵去駐紮地請李恆升。
宋雲彥則是平靜地望向張賢,「你怎麼稱呼?」
張賢:「家父張河,我在家中排第三,名喚張賢。」
宋雲彥:「張三公子,張家如何才肯放了這些平民。」
張賢笑,「我就喜歡和四殿下這樣的爽快人談事兒。」
「城中不順從我張家的平民共一千二百名,若四殿下肯代替他們為人質,我放他們自由。」
「你一人的命換一千兩百人的命,不虧吧?」
宋雲彥看著聽著,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張賢賤兮兮的,真的很想賞他幾巴掌。
然而他手中控著千名平民的命,他只能忍。
「怎麼?不想換啊?」
話落,張賢斜睨背後那些不肯臣服於張家的平民,
「你們忠心宋家又如何?宋家人並不在乎你們的命。」
「知道他是誰嗎?當朝四皇子宋雲彥,今上最寵愛的孩子。」
被控的百姓聞言,紛紛望向了宋雲彥,滿目猩紅,其中藏了些期待。
「殿下救我。」
「殿下救我們。」
……
惶然無助經由這一句句撲向了宋雲彥,心似被莫名的力量絞住,越來越緊。
微弱痛意漫開時,張賢又開口了,「讓咱們四殿下再多背幾條人命吧。」
話音還沒落全,兵器捅進肉身的聲音傳開,沉悶而殘忍。
「啊啊啊啊,別殺我別殺我,我臣服張家。」
「別殺我別殺我。」
「四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張賢,住手。」
血腥氣沖入宋雲彥鼻翼時,他狠戾地喊出聲來。
然而張賢並未喊停,屠殺平民仍在繼續。
凝月城前,血流成河,尖叫聲從尖銳到嘶啞……
「四殿下,在你做出決定之前,屠殺是不會停的。」
「你們若是強攻,城內的千名平民全都要死。這會兒,刀已經架在了他們的脖頸。」
至此,宋雲彥和他身後的將士神色已是冷極。
他們也終於知道,規則是用來限制要臉的人的。遇到張家人這種不要臉的貨,受規則限制的正常人很吃虧。
李恆升策馬而來,看到這一幕幕,眼神仿佛被霜雪淬過,冰冷割人。
「張家倒行逆施,其罪當誅。」
張賢:「你倒是誅啊?」
隨後,聲音突然拔高,透著些許瘋狂的意味:「誅啊。」
屠戮還在繼續,直到宋雲彥用低微平淡的音調說道,
「住手。」
張賢仿佛讀懂了他的心思,右手再度輕抬。
殺戮停止。
活下來的平民瑟縮不止,有的號啕大哭,甚至是失禁。
「四殿下,您有決定了嗎?」
宋雲彥:「釋放所有平民,本殿替他們為人質。」
李恆升和皇家眾將士聽到這話,不由瞪大雙目,驚呼,「殿下,不可啊!」
以張家這沒有底線的行事手段,宋雲彥落在他們手上能有什麼好下場。
李恆升望向張賢,「本將替四皇子為人質。」
張賢輕鄙地笑了聲,「你替?」